我像失意,」
「什麼叫像,」曹萍也豁出去了,「根本就是。」
她肯定的語氣讓孟謹行覺得沮喪,回身到休息區拿了水杯牛飲。
曹萍忽然有些過意不去,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人活著,總是要有取捨。」
孟謹行一震,抬頭眯眼看她,幾乎確信曹哥子心如明鏡。
曹萍看到他這表情,立馬尷尬地摸著下巴問:「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你這副表情,」
孟謹行面無表情地搖搖頭,習慣性地舉杯喝水。
曹萍無奈地在他肩頭捅了一拳,說:「走,陪你喝幾杯。」
孟謹行看她一眼,點頭。
倆人分別去洗澡換衣服,叫了一輛人力三輪到廣漢吃火鍋。
鄭三炮落馬後不久,廣漢換了老闆,樓上的包廂全拆了,也改成了堂吃的大廳。
這時間段客人不多,他們在二樓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下,孟謹行望著外面黑壓壓的夜色說:「在大城市,這個時間所有的街道都是燈火通明,長豐不知到什麼時候才會有這樣的景象。」
「有所得必有所失。」曹萍用茶水洗著杯碟,「有了夜生活的城市,自然就失了寧靜與和諧。」
孟謹行一愣,為曹萍難得一見的感性,還有她話語中所反映的真實。
「沒有夜生活,做到燈火通明應該可以成為近期目標。」他忽然有些固執。
曹萍微微一笑,「這倒是可以。聽楚遠說,示範區幾個電站的設計容量富餘很多,建成後應該還可以解決長豐的部分供電。你早有這打算了吧,」
孟謹行終於現出一絲笑容,「這只是考慮因素之一。主要是投資成本大,電價又不由我說了算,建成後農村用電部分肯定會因為電價問題暫時不飽和,長豐部分用電企業的接入,可以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正說著話,二人同時聽到樓下有哭聲傳來,伴隨著老闆一聲聲的呵斥,顯得分外刺耳。
曹萍問替他們點爐火的服務員:「什麼人在哭,」
「廚房洗碗的娃兒,大概又把碗砸了。」服務員專注地點著火,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老闆要不是可憐他,早把他趕走了。」
曹萍聳聳鼻,「罵得這麼凶,一點都不像可憐別人的樣子。」
服務員點完火架上鍋,朝曹萍看了一眼道:「這年頭,連身份證都沒有的娃子,到哪兒找工作,有幾個人敢收留,有份工作可以吃飯,偷著笑吧。誰知道是不是身上背案子的,還一天到晚盡想著到前面來端盤子,搶我們的飯碗,自不量力。」
孟謹行和曹萍同時一愣,曹萍小聲問他:「下灣採石場的歷史重演,」
聽到這話,孟謹行差點把嘴裡的茶噴出來,瞪她一眼道:「你以為寫小說啊,歷史重演。」
曹萍不以為然地笑笑,「你不最嫉惡如仇嗎,我們去看看,」
孟謹行掏出手機遞給她,「看得出來,你很好奇。你可以打給蔡頭,讓他過來幫你解開這個謎。」
「切……」曹萍拖著調推回手機,斜撐著下巴道,「你這人一點都不幽默。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找點事給你做做,讓你重塑自信心。明明是我對你的同情心,到你那兒就成好奇心了,沒趣。」
「你這不是同情心,是母性泛濫。」孟謹行把手機塞回口袋,指指樓梯口說,「去吧,反正肉還沒燙熟。」
「一起去,」曹萍嘿嘿笑著站起來拖他。
架不住她意志堅決,孟謹行只好陪她滿足一下好奇心。
倆人下了樓,乘老闆沒留神,一溜煙進了後廚,在廚子好奇的目光中堂而皇之竄入後院,看到了那個在井邊洗碗的娃子。
男娃子坐在小板凳上,孟謹行從背後看他的身量不會超過一米六五,單薄的後背彎起沉重的弧度,脖子上掛著一個黑膠圍兜,腳下踩著一雙大套鞋,前面左右擺滿碗盤,不時抬起滴水的手,用胳膊擦著額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