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時間太晚,這一晚,孟謹行就睡在碧海浴室,第二天一早由陳運來開著他的福特,把他送回桑榆。
才進辦公樓,就聽得何其豐在樓梯上叫他,立刻緊走兩步跟上去,「這麼早?」
「睡不著。」何其豐答道。
孟謹行剛想問「是不是有心事」,一低頭卻瞧見何其豐兩隻腳踩皮鞋裡,一個有襪一個無襪,心裡立刻瞭然,他是真有心事,「時間還早,去你那兒坐坐。」
「是想跟你聊聊。」何其豐說著走快幾步先跨上三樓。
何其豐平時沒有鎖門辦公的習慣,今天一反常態,等孟謹行一進門,就下了鎖,臉上的表情比在樓梯上時更沉重。
孟謹行剛坐下,何其豐就拉了把椅子一直坐到他邊上,喪氣地說:「我要調了。」
「調?調哪兒,幹嗎調?」孟謹行心臟一陣狂跳,不待何其豐回答,立刻又問,「是不是下灣的事連累你了?」
何其豐嘆口氣摸過桌上的煙點了,才抽一口就嗆得眼淚鼻涕都是,很有點辛酸的感覺。
孟謹行幫他倒了水遞過去,說:「如果是下灣的事,不該由你來背,至少不該由你一個人背。你給我仔細說說,咱們從長計議!」
何其豐喝了水,胸口順暢許多,朝他擺下手說:「算了,事情總要有人承擔,我畢竟是班長,不能出了事就往你身上推。」
「你先跟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吧!」孟謹行坐下來認真地看著何其豐,大有不弄明白誓不休的味道。
「你住院這段時間,縣裡又開了幾次會,認為下灣造假一事之所以會出現,主要還是我們鄉黨委長期以來沒有抓好思想建設所致,我作為黨委書記在這件事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孟謹行聽到這裡忽然打斷他:「是不是你主動去縣裡承擔責任了?」
何其豐勉強笑笑說:「小孟,你別把我想這麼偉大。雖然這事我也有錯,但還不至於自己跑去認錯。不過,反正現在也沒區別了!」
孟謹行看何其豐的表情不像說謊,心裡納悶了。
按荀志剛和徐暘給他的信息來看,下灣的事,板子是要打在自己身上的,至於打多重,當時沒有明確定論,無非這個鄉長位置坐得有點懸了而已。
但三周過去,事情忽然產生突變,卻沒有人事先向他透露一點,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肖雲山說動市里領導了?
他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肖雲山去找過葛雲狀,那雷雲謠肯定會知道他受傷住院的事,但前些日子幾次通電話,雷雲謠都是一無所知的樣子,應該能證明這想法不對。
孟謹行這回全然沒料到自己想錯了。
肖雲山的確向葛雲狀作了詳細匯報,雷雲謠不知道是因為葛雲狀得知孟謹行救的是鄔雅沁後,在妻女面前沒有提起此事,並且,葛雲狀認為孟謹行此舉屬飛蛾撲火,讓肖雲山還是按兵不動的好。
「何書記,你是看著我到桑榆參加工作的,雖然我們現在搭班,但你在我心裡始終是師長!」孟謹行拉著凳子坐近些,「如果縣裡確實是因為下灣的事要把你調走,我認為這樣的決定是草率的,鄉黨委有權向縣委提出請求,讓你留下來繼續工作。」
他說完站了起來,何其豐立刻拉住他:「你要幹什麼?」
「我去找鄭書記,要調就調我!」孟謹行說。
「小孟!」何其豐急道,「你的這番心意我領了,但是就這樣吧,不要再添亂了!」
「這不是添亂!你調走,桑榆才真亂了。」孟謹行看著何其豐問,「你收到文件了?」
「文件雖然還沒轉下來,但鍾部長和鄭書記都已經找我談過話,這事就是板上釘釘了。」
孟謹行堅持道:「文件一天沒下來,就有一天的機會,我這就去長豐。」
他說走就走沒有一絲猶豫,何其豐在後面怎麼喊都喊不住,只好作罷,站在三樓的陽台上,看著這個年輕的身影一溜煙鑽進車裡,開著福特絕塵而去,心裡忽然有一種在官場久違的溫暖。
……
顧夢柯此時正和縣財政局長譚宇一起向鄭三炮匯報工作。
「……根據國發辦24號文,扶貧資金的相關申請資料都報上來了,我們月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