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要求見家父?!」
「不,是韓某有緊急軍情要上報,不過就是沒人搭理。」韓岡說完輕嘆,似是痛心不已的模樣。
「什麼軍情?」王厚問道。
「韓某奉命押送軍資自秦州往甘谷。今曰午後,在裴峽中,遭逢近百蕃賊攔截。雖被我等殺散,但通往秦州的要道上出現了蕃賊攔路。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韓岡指了指王舜臣在衣袍下微微隆起的左側肩膀,「王軍將的肩上就是中了一箭,但即便中了一箭,王軍將可是照樣一張弓就射死了十一人,門外車上的三十一顆首級,有三分之一是王軍將的戰果。」
「射殺十一人?」王厚驚異看了王舜臣一眼,沒想到他勇悍如此。又急急追問:「斬首總計三十一,那繳獲呢?!」
「三十四張弓,刀槍四十一件,盔甲一領。」韓岡如數家珍,要想取信於人,細節問題是半點也不能差的。
有繳獲、有斬首,韓岡之言自是千真萬確無疑。「百名賊人戰死了三成才敗退,果然是場惡戰。」王厚點著頭,有著王韶這個父親,王厚對戰事還是有所了解,清楚一場戰鬥的傷亡率是多少,他又問道:「不知韓兄這邊傷亡如何?」
「連上在下和王軍將,總計四十一人。八人受傷,無人戰死。」
「啊……」王厚驚嘆,「竟無損一人!」
韓岡搖搖頭:「還是損了兩個!」他對王厚解釋道:「這兩人意欲臨陣脫逃,又出言動搖軍心,給韓某親手殺了,當算不得戰死。」
王厚這下比方才還要震驚,能親手殺人的書生可不多見,韓岡還說得如吃飯喝水一般輕鬆。但聯想起韓岡在街市上箭射向榮貴的事,卻也不會有假。
王厚正少年,韓岡的作為正對了他的脾姓,看向韓岡的眼神充滿崇拜,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站起身,王厚雙手舉碗,敬向韓岡:「韓兄果然是關西男兒!當浮一大白!」
韓岡豪爽的與他對飲而盡,放下碗,對視一笑。濁酒亦能醉人,一股豪氣自王厚心中油然而生,只覺得今夜結識的這位韓秀才,真是當世英豪。
韓岡這時拍著王舜臣的肩頭:「說起來,這一仗最大的功勞還是王軍將!韓某隻是安內,王軍將可是攘外。當時我等被賊人兩面夾擊,正是王軍將獨當一面,箭無虛發,將迎面而來的賊軍射得魂飛魄散!如非王軍將,韓某今夜也無法安坐在此!」
王厚再仔仔細細的把王舜臣上下一打量,連聲贊道:「果然是一員梟將。」抬手又敬了王舜臣一碗。
王舜臣得意得鬍子根根翹起,忙端起酒碗回應,嘴裡則裝模作樣的謙虛道:「過獎!過獎!哪裡!哪裡!」
敬過了王舜臣,王厚又斟滿一碗酒,轉過來對趙隆道:「趙敢勇的斬獲亦當不少,也當滿飲一碗!」
趙隆這下子臊得臉皮通紅,低聲囁嚅道:「不……俺只是一個守城的。」
韓岡幫趙隆化解尷尬,道:「趙敢勇論武藝,也不讓王軍將。只是運氣不好,得罪了上官。方才被罰守城。明珠蒙塵,實在可惜。」
趙隆感動至極,眼眶都紅了,幾乎要哭了出來,直把才認識了不到半天的韓岡,當作平生最大的知己。
王厚則暗暗點頭,逼著趙隆喝了酒,又把他的名字給記了下來。
眾人重新坐下,韓岡又道:「裴峽是要道,就在伏羌城邊。現在出了賊寇,卻無人放在心上。韓某想求見副城,卻被告知須接待上官……」
王厚一聽,卻是牽連到了自家老子頭上,忙賠笑著解釋道:「若是劉城主在,也不會有這事。只是李副城求進心切,擺了宴席去請家嚴。被家嚴拒了,正生著悶氣,當然不想理事。」
「軍國大事啊……」韓岡搖頭嘆著,「若關西將佐盡如此輩,何時才能掃平西賊。」
「不說這些煩心事,先喝酒!喝酒!」王舜臣舉杯邀飲,三人轟然應諾,一起開懷對飲。
借著酒興,韓岡與王厚繼續談天說地,縱論古今,而王舜臣和趙隆在旁邊搭著話,也不覺煩悶。
四人一番醉飲,不知屋外斗轉星移,直到雄雞三唱,天色發白。
注1:涇原路經略安撫司治所位於渭州,而不是處於前線的涇州、原州。所以兼任涇原路經略使的是渭州知州。這一點,與治
第18章 秉燭待旦已忘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