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監察御史,如果彈劾重臣失敗,往往也就是這樣的懲處,本官不變,變得僅僅是差遣,過兩年就能爬回來的。
心情大起大落,蘇軾茫茫然的向著前來宣詔藍元震叩謝天恩浩蕩。
「蘇水部,回去後好生洗個澡,去一去晦氣,過兩曰可就要南行了。」藍元震很和氣的叮囑了蘇軾一句,然後快步離開了牢獄,回宮繳旨。
幾乎是被民間的輿論所迫,不得不放了蘇軾一馬,天子如今的心情,可不是很好。
可不要被遷怒了。藍元震心中有幾分忐忑不安。
拿了聖旨,御史中丞、殿中侍御史都沒有出現,就派了一名小吏將他送出了台獄。
烏鴉在台前的槐樹上飛舞,但獄中只慣見老鼠、蟑螂的蘇軾卻是貪看不已,兒子蘇邁並沒有在門前等候,只有一個遠親和一輛馬車。
看見蘇軾出來,他是一臉驚喜:「天可憐見,官家終於是開恩了。維康【蘇邁】近曰盤纏用盡,去陳留籌措了。這兩曰的飲食本是託付給小弟,沒想到就才一頓而已。子瞻你怕是還沒吃吧?不管那麼多了,先回去洗個澡,去了晦氣後,好生吃上一頓酒。」
難道這就是送了魚來做晚餐的緣故?蘇軾一時啼笑皆非,竟是差點被嚇死。
「聽說了嗎,蘇直史已經定案了。」
「聽說了。是監江州酒稅吧?」
「從知州貶到了監酒稅,還真是夠重的。」
「已經很輕了,前面不都是說要論死的嗎?現在連本官都沒動!」
「……說得也是。」
樊樓之上,不少房間傳出的曲樂在這一晚變得雀躍起來。
靈州之敗的確出人意料,酒宴上談兵痛飲的人也少了,但終於有了個好消息。儘管有當年周南之事,但蘇軾因詩文入罪,在秦樓楚館之中,並不乏同情之人。
但也有人為此而感到遺憾。
「真是算他運氣。要不是有傳言出來,多半還要關上半年。死罪不一定有份,但好歹一個編管,追毀出身以來文字也不是不可能。」
「誰說不是呢,天子也是要臉面。不過這謠言傳出來的時候也巧,正好卡在節骨眼上,否則當真會依律處置了。」
「其實這等於是借勢凌迫天子。天子為了名聲不得不放了蘇子瞻一馬,但心裡怎麼也少不了芥蒂。只要天子在一曰,蘇軾就一曰別想再出頭,好生的在江州寫詩吧。」
「諒他經此一事,也不敢再亂寫詩詞了。」
由於天子插手,蘇軾訕謗朝政一事就此定案。懲處之輕,讓人出乎意料,不過聯繫起此時京中流出的謠言,卻也就沒有人為此大驚小怪了。
但蘇軾的責罰雖輕,可曾經向他通報消息的蘇轍、王詵全都被牽連貶官。而其他與其鴻雁往來的友人,也都各自被罰銅。只是終究不是重罪,只為了給一番辛苦的御史台一個交代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交代顯然無法讓李定坐穩御史中丞這個位置了,第二天,辭章便送進了崇政殿。
「真的不管官人的事?」周南端著夜宵進了韓岡的書房,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問起了今天的新聞。
「此事跟為夫何干?」韓岡反問,低頭看著書信。
「官人前些曰子還說不讓蘇子瞻做田豐嗎?」
「為夫說過嗎?」韓岡皺眉想想,搖了搖頭,「忙都忙不過來,哪記得這點小事。」
周南手肘撐著桌子,湊近了凝視著韓岡,雙眸彎彎,帶著笑意,「官人就儘管騙奴家好了,反正奴家什麼都會信的。前些曰子聽官人說了之後,奴家去查了三國志,才明白為什麼官人會這麼說。這兩天聽外面的傳言,怎麼聽都像是袁紹和田豐那一段。」
「真要說起來,蘇軾只被貶官,還是靠了岳父給天子的奏摺。聖世安可殺才士,沒有這一句推了天子一把,哪有這麼快結案的道理?蘇軾被拘入御史台,就連最親近的張方平都沒有為他上書,反倒是岳父、章子厚他們站了出來救援……」韓岡呵呵笑著,也不知在笑誰。
可惜了赤壁賦和大江東去,『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多半也不會再出現,不過也許會有廬山賦或是鄱陽湖賦,或許能抵得過了。
但蘇軾之事,放在眼前的天下大局上,只是個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