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著劉瑾,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厭惡,揮揮手道:「劉公公,你別多想,朕會保你……你又沒做錯事,朕會為難你嗎?你先回去歇著,朕要思考一些問題,在事情未有個結果前,你不適合再來見朕,免得那些朝臣說你趁機在朕面前挑撥離間……」
劉瑾跪在地上,恭敬地給朱厚照磕頭,然後站起身退出殿外。
朱厚照仍舊站在乾清宮內,心亂如麻,不知應該如何應對眼前的事情。
當上皇帝一共沒幾天,處理朝廷事務熊孩子沒有多少經驗,現在被大臣施壓,內心瀕臨崩潰,他非常怕群臣聯合起來將他趕下皇帝的寶座,到那個地步他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沒法實現不說,連小命都會有危險……沒有哪個皇帝能夠容忍有人威脅自己的帝位,自己下場之悲慘可想而知。
越想越恐懼,越恐懼越無助,就這麼度日如年挨到天黑,朱厚照絲毫生不出去宮市派遣抑鬱心情的心思,這時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戴義帶著一份奏本過來,跪地說道:
「陛下,此乃戶部尚書等八十多位朝官聯名上奏的奏本,請陛下誅殺劉瑾、張苑、李興、魏彬四人,逐馬永成、丘聚、羅祥、高鳳四人出宮。請陛下示下!」
戴義將韓文的奏本高高舉過頭頂,兩支手顫顫巍巍,顯然嚇得不輕……現在宮裡跟皇帝走得比較近的太監當中,只有他沒有列進這份名單中,但對他的威懾力同樣十足。
朱厚照神色木然地上前,拿過奏本展開,隨意看了幾眼,神色悽然,問道:「他們要讓朕……把自己的左右手給斬斷,是嗎?」
戴義跪在那兒,一句話都不敢說。
朱厚照低下頭,仔細把奏本看完,神色間憤怒與恐懼兼而有之,最後化作長長地一嘆:「唉,朕的臣子,居然對朕施壓,讓朕殺掉身邊親信之人,簡直是在逼宮。朕身邊就這麼幾個親信,能幫朕排憂解難……但朕現在又必須倚重那些大臣……劉少傅還在午門外跪著嗎?」
戴義戰戰兢兢地回道:「是的,陛下。」
朱厚照神色迷茫,拿著奏本回到書案後,坐下來閉上眼,無奈地道:「那就先這麼著吧,朕想清靜一下,你先出去。如果現在有人在朕身邊幫忙商議一下就好了……」
戴義原本已站起身準備退出殿外,聽到朱厚照的話,稍顯遲疑,因為他覺得自己應該留下來替皇帝分憂,但同時他又有些恐懼,想到自己在這件事上無能為力,甚至一度被朝臣推出來跟皇帝作對,此時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只能行禮後告退。
乾清宮內只剩下朱厚照和幾名服侍他的太監、宮女,朱厚照在微弱的燭火下,臉上滿是無助的表情,眼裡滿是迷惘,似乎已失去人生方向。
……
……
夜色深沉,午門外。
劉健、李東陽、王華等人猶在跪地死諫,雖然場面看起來無比嚴肅,但其實劉健等人心情卻很輕鬆,這種事他們都曾經歷過,現在只是對一個羽翼未豐的皇帝做出勸諫之事,在幾人看來卻沒那麼複雜,皇帝多半要妥協。
王華道:「於喬早早便離開,看來他不想留下一起勸諫陛下,或許早有離朝之心。」
李東陽沒對老友發表評價,他看著劉健,想聽聽首輔大人的意見。
劉健閉著眼道:「要讓陛下回心轉意,有幾個人在這裡跪著就足夠了,人多有何用?貫道的奏本已上呈天聽了嗎?」
李東陽道:「之前通政司的官員已將奏本送到司禮監,言明要誅殺劉瑾、張苑等人……這件事是否鬧得有些大了?就算要摒除陛下身邊的劉瑾等人,只需將其調離司禮監,發配外地,或趕出宮門。若直接誅殺的話,怕是陛下不會贊同。」
劉健搖頭:「賓之,做事不能有婦人之仁。看看近來陛下都做了些什麼?每日只知道沉迷逸樂,將宮內鬧得烏煙瘴氣。陛下是貪玩,但他畢竟年少無知,平時那些內侍應該多提點一下陛下,但他們卻推波助瀾,想方設法為陛下找樂子,這就是他們取死之道……至於那些不作為的內監,逐出宮門便可。若不好好懲治這些人,難免會再有之前名父下獄的事情發生。」
聽劉健提到楊子器的事情,李東陽的疑慮隨之打消。
因為楊子器舉報泰陵金井滲水,就被李興等人構陷下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