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這種兩國邦交模式已經成為定規,無人提出反對意見,弘治皇帝自然而然地抬抬手說了句「眾卿平身」,沈溪便隨眾朝官一起站直身子。
以沈溪的官職,尚未有資格上朝,更不會參與到朝堂議事中來,但他當官以來,卻有不少機會見到弘治皇帝,算是朝臣的榮幸。
亦思馬因上前,恭恭敬敬行禮:「尊敬的皇帝陛下,不知為何要將我等請來?不是說好幾天後賜予國書,准許我等回草原?」
亦思馬因很聰明,他不提大明朝廷賞賜之事,只說拿回國書,而按照以往慣例,大明朝廷在賜國書的同時會賜予大量禮物,何況這次他們還進呈了「天書」。
朱祐樘拿起龍案上的小冊子,對亦思馬因道:「朕派人請國師前來,是有一事不明。前段時間國師進獻的天書,朕已找人翻譯出來了,你們看看是否是這上面的內容?」
亦思馬因一臉驚訝,他顯然沒料到大明朝真的能找人把那鳥文字給翻譯出來,等小太監將譯文轉交到他手上,他看過後搖搖頭:「不對,這不是天書上的內容,天書上涉獵的,比這個要更加博大精深。」
後面他咕嚕咕嚕說了兩句話,沈溪聽不太懂,旁邊的翻譯趕緊為皇帝解釋,這是草原人讚美神的一種方式。
沈溪早就料到亦思馬因不會承認,他接過譯文後並未將內容看清楚,就說經文翻譯得不對,這是要死賴到底。
朱祐樘把譯文重新拿回手上,看著謝遷,問道:「謝愛卿,此經文是由何人翻譯?」
謝遷回道:「回陛下,是由詹事府右中允沈溪所譯,今日臣已將他帶到殿上,陛下可親自問他話。」
沈溪趕緊出列,向朱祐樘下跪行禮,朱祐樘看到沈溪,還是一如既往地和顏悅色,點了點頭道:
「是沈狀元,起身便是。」
讚許的同時,帶著稍許的懷疑,顯然連弘治皇帝也不太相信,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居然懂得番邦的文字,這可是連四夷館的那些專才都不能說出個之所以然的「天書」。
等沈溪起身,朱祐樘又道,「沈愛卿,你且將經文的內容,如實說來。每說一句,讓人轉譯成韃靼語,讓國師分辨」
沈溪正要開口,卻被亦思馬因阻止,亦思馬因看著沈溪,臉上帶著看似和善的笑容,雙手擺了擺:「陛下,不用了,這位大人翻譯的,一定不是天書上的內容,所以他無論說什麼,都一定不對」
弘治皇帝信不信沈溪是一回事,現在讓沈溪當眾翻譯,這亦思馬因卻一口咬定不是,就讓人覺得有點兒霸道了,是不是先聽過再說嘛。
但在沈溪看來,亦思馬因這招相當高明,從一開始就杜絕了所有懷疑的途徑你不是上國嗎,你不是之前就肯定我這份經」嗎,現在我就要拿它換到相應的賞賜,至於別的我不想知道,你也別對我說。
「這個」
朱祐樘自己也有些遲疑。
自登基以來,由於身體羸弱,弘治皇帝對道家、佛家養生之術非常迷戀,才造就了這一次看似笑話的外交事件,若他執意讓沈溪翻譯,那無異於打自己的臉,說明他被番邦人糊弄了。
同時,朱祐樘打從心眼兒里不願意相信沈溪的翻譯是正確的,因為這只會令他長生的希望成為泡影。
這個時候,老奸巨猾的謝遷笑著問道:「敢問亦思馬因國師,既然你說這份譯文不對,那閣下必定是知道原經文的內容?」
一句話,就讓亦思馬因的臉色稍微帶著尷尬,他想了想,微微搖頭:「謝大人,我對天書的內容,只是略知一二,你們中原有一句話,叫做天機不可泄露。想來道理差不多如此,還是需要陛下找人正確理解上面的內容,不能隨便找人寫篇文章糊弄,如此才能長生不老。」
這亦思馬因除了故弄玄虛,還有意勾起朱祐樘的興趣,所有皇帝都希望長生不老,朱佑樘對於道家之術的痴迷,那可是世人皆知。
問題轉而進入僵局。
因為沒人知道那所謂「天書」的內容,就算沈溪肯定自己所說是真的,但沒有第二個人站出來為他作證,於是便各執一詞,而弘治皇帝之前又肯定了「天書」的價值,這讓大明朝在這次外交事件上陷入了被動。
就在場面顯得極為尷尬時,沈溪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