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隸屬於府軍前衛的侍衛過來問詢:「閣老,您老……還準備往西直門去?」
謝遷沒好氣地說:「太子已不在西直門,去作甚?折道往朝陽門,這回從教忠坊那邊走!」
隨後車隊起行,謝遷在馬車車廂中休息,不一會兒馬車就劇烈顛簸幾下,他連連出聲抱怨:「老夫這身板,都要顛散架了!」
好不容易到了朝陽門大街,謝遷剛從馬車上下來,人尚未站穩,就聽到城門處傳來「咣咣」的撞門聲,細問才知道原來是韃靼人在撞城門。
謝遷正擔心,當得知僅是瓮城城門時心頭才稍微輕鬆些,四處看了一眼,喝問:「太子何在?」
侍衛抓了一名將官過來,那將官神色中帶著一抹迷茫……他並不認識謝遷,只知道這是朝廷的大官。將官道:「太子?太子殿下未曾光臨,這位大人,您是哪個衙門的?」
謝遷感覺不妙,明明聽說太子到朝陽門來了,為何人未至?
正要去東直門那邊看過,謝遷猛地一拍腦袋,道:「怎這般粗心大意,太子走的是江米巷,哪裡有這麼快過來?來人,護送老夫上城頭!」
原來,從西直門到朝陽門有兩條道,一條是從皇城北邊,走鼓樓街、安定門大街到朝陽門,另一條則由大明門南的江米巷,折道崇門大街、牌樓街到朝陽門,兩條路相對而言,南面的路較為好走但會繞遠道,北面的路雖然近但很顛簸,謝遷為了追趕太子,所以選擇了走北面,結果趕到前面來了。
儘管謝遷有些暈血,但事關城防大事,謝遷心說這種督戰的事情還是要自己來,趕緊讓侍衛護送他上了城頭。
朝陽門的城樓沒正陽門那麼高,僅有三層,而且朝陽門這一段城牆因年久失修,破損之處不少,有很多地方甚至把包磚內的夯土給露出來了,謝遷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他知道一件事,朝陽門更不容易防守。
謝遷問詢值守城門的副總兵胡洛:「朝陽門駐兵多少?為何光見火光,聽到聲音,卻不見狄夷兵馬的身影?」
胡洛道:「回謝閣老的話,韃子兵馬剛剛撤離!」
「撤了?」
謝遷悚然一驚,「往何處去了?」
胡洛道:「閣老,末將不清楚……要不,您老派人去周邊城門問問?」
儘管謝遷脾氣不錯,但這會兒他也有忍不住罵娘的衝動,心想:「北寇這種折磨人的攻城方式真要命,這不是讓我各路駐守兵馬都把弦緊繃了,連個安穩覺都不能睡?看來太子說的沒錯,久守必失,如果再不主動出擊,幾天下來京城守軍便承受不住!」
謝遷正在琢磨,一名侍衛氣喘吁吁趕到謝遷面前,稟報道:「閣老,剛得到傳信,太子往安定門方向去了!」
「安定門?」
謝遷感覺一陣泄氣。
安定門是京師北城門兩座城門中靠東一座,距離順天府衙、國子監和廟很近,謝遷剛剛才從那邊路過,想到自己又要被折騰,頓覺力不從心。
謝遷一擺手:「走,往安定門,唉!真是要折磨死個人!扶老夫下城頭……再找人舉著火把照亮!」
大半夜爬城頭,謝遷很怕自己一腳踩空,畢竟身子骨不是年輕力壯那會兒,侍衛也知道謝遷狀況,更知道這位是朝中人人稱頌的「謝公」,唯恐巴結不得,自然對謝遷照顧有加。
謝遷剛下城頭,安定門遭遇韃子襲擊的消息已傳遍京城。
謝遷馬不停蹄往安定門而去,終於在近四更天時抵達,此時謝遷已經在馬車裡睡了一覺。
……
……
韃靼人輪番攻城,京師九門都未倖免,晚上有實攻,也有佯攻,總之是要讓明軍疲於應付。
謝遷在安定門終於找到朱厚照,然後在安定門城樓上陪太子住了一宿,太子悶悶不樂,因為他堅持認為自己老爹應派兵馬出城,與韃靼人正面交戰。
「再不派兵出城,過個三五天,等所有官兵都精疲力盡,估摸京師就要失守了!」
天亮時,朱厚照坐在城垛上,自言自語,「沈先生說要帶兵回京師,可如果沒有兵馬裡應外合,就他麾下那點兒人馬,回京師有什麼意義?不行,本宮今日就要領兵出城,與韃子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