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弘治十二年禮部會試鬻題案後,弘治皇帝對程敏政之死耿耿於懷,以至於嫌疑最大的吳寬始終不能得到升遷,反倒是傅瀚當了一任禮部尚書,最後卻也是早早便退了下來。
吳寬到現在自知無法再得到弘治皇帝的信任,於是多番請辭,可惜都未得到准允。雖然如今吳寬還掛著東宮講官的名頭,但其實已經久不去給太子講課,太子的日常學習安排,基本都是由梁儲來負責。
此時正說到朝中這些請辭的老臣的情況,劉健將這些人的名字,一一向皇帝陳述,其實他自己也早有請辭意願,不但是他,內閣中李東陽同樣想告老,內閣鐵三角只有謝遷沒向皇帝上呈過辭表。
但為了保住沈溪,謝遷跟弘治皇帝鬧得有些不愉快,皇帝明著對謝遷禮遇有加,謝遷自己卻知觸怒龍顏,平日做事儘量勤懇低調,不再爭功。
今天這種場合,如果皇帝不具體詢問事情,謝遷都沒準備說話。
朱祐樘聽完後,咳嗽兩聲:「朕近來沉疴在身,精神時好時壞,恐命不久矣。這些老臣乃朕之股肱,朕希望他們能留在朝中,為朝廷盡綿薄之力,朕當禮待之,賜予寶鈔,此事交由謝卿家負責!」
「是,陛下。」
謝遷被皇帝點名,趕緊站出來領旨。
朱祐樘說要賜予老臣寶鈔,不找劉健、李東陽,也不找禮部、吏部的人,直接找謝遷,有著深層次的意思。
這算是皇帝對之前有過請辭舉動的劉健、李東陽、馬文升等老臣的一個警告,朕這個當皇帝的都快死了,你們只要沒有病歿,就老老實實在自己的職位上待著,至少也等新皇登基朝局穩定以後。
說完此事,朱祐樘見工部和戶部尚書都站了出來想要啟奏,不用說也知道跟西北備戰開銷用度有關,他一擺手道:
「朕今日精神萎靡不振,就再說一件事情吧。謝卿家,你不是有西北戰事策略上奏嗎,便呈上來,趁諸位卿家都在,一同參詳!」
謝遷手摸在懷裡的奏本上,心想:「該逃的終歸逃不掉,就信了沈溪小兒,讓自己不識相一回吧!」
謝遷將奏本呈上去,那頭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高興得不得了。
蕭敬非常尊敬讀書人,尤其是閣臣這樣天下讀書人的表率。雖然蕭敬對劉健和李東陽也都很敬佩,可這兩位倚老賣老,這幾年最能做實事的反倒是謝遷,如今謝遷有奏本,在蕭敬看來一定會令皇帝龍顏大悅。
朱祐樘也是滿懷期待:「拿與朕……罷了,朕身體不濟,蕭公公,你便讀來與諸位臣工知曉!」
「是,陛下!」
蕭敬恭恭敬敬將謝遷的奏本展開,才只是看了個開頭,沒覺得如何,畢竟開頭只是一些客套的言語。
「臣請躬安,微臣愚鈍,西北戰事將近,臣心有所感,連夜難以成寐,輾轉反側,偶有所得,覺此戰當以不戰為上……」
讀到這兒,蕭敬感覺基調定得不太對,趕緊偷看弘治皇帝一眼,這會兒朱佑樘正在咳嗽,並未聽清奏本具體說的是什麼。
「繼續!」朱祐樘催促道。
「是。」
蕭敬接著讀下去,「西北之戰,根源在於蒙元遺禍,草原廣袤而無險可守,歷代中原王朝出兵塞外,可平流寇而不能久持,築城無從遺留百年,草原遊牧部族,興衰罔替,千百年來先有匈奴、鮮卑,後有五胡亂華,中原之土淪喪,皇室偏安,後有突厥、契丹連年犯邊不止,皆在草原部族興衰更迭之輪迴……」
讀到這裡,在場大臣都在琢磨,你謝遷到底是來談兵策,還是講歷史?
你說這些,雖然看起來很有道理,但其實都是廢話。
草原部族不就這麼回事麼?一家被打趴下,總會有別的部族趁勢崛起,從小變大,甚至一統草原。
蕭敬繼續往下讀:「……至蒙元,華夏傾覆,然狄夷治國不得民心,太祖平夷寇而定江山,蒙元偽朝北遷,太祖數度派兵北征,太宗五征漠北,韃靼勢弱,中原始定……」
聽到這裡,不但大臣,連弘治皇帝都在想,你謝遷說這麼多,囉里吧嗦,居然是在為太祖和太宗歌功頌德?
你這戰策寫的是有點兒水平,但又不是讓你著書立傳,聽你這些廢話有什麼營養?
但後面,
第一〇二四章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