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沈溪想的是事業後繼有人。誰曾想這邊可能要碰上皇位更迭,這對他而言非常棘手。
「陛下抬舉,老臣只是盡力而為,輔佐陛下,聽從劉少傅和李少保之意……」謝遷把功勞歸於劉健和李東陽身上,以前他對這二人那是絕對信從,可眼下說出來,心裡卻有些不舒服。
這兩位,以前確實是治世良材,我跟在他倆身後隨便做點兒事便能贏得清譽。這兩年,他們一個年老體衰經常告病在家,一個死了兒子老想撂挑子不干,屢屢請事假,到頭來朝中大小事情要我來擔著,我卻要在此時把他們的功勞彰顯,就因他們在內閣資歷比我深,我就要如此低聲下氣?
謝遷有些斤斤計較,倒也不能說他小肚雞腸,只是喜歡腹誹些牢騷,在心裏面找平衡。
「唉!」
朱祐樘長長嘆了口氣,道,「先生不必自謙,近幾年來,先生任賢選能,為朝廷舉薦不少棟樑之材,邊關捷報頻傳,先生居功至偉,近來劉先生和李先生對政事多有懈怠,又是先生一人頂起內閣事務,先生實乃為我大明第一良材。朕雖不能在人前多加讚賞,但心中卻不敢有忘……」
身為人臣,能得到皇帝如此讚賞,謝遷感覺心潮澎湃,就算對於功名利祿不是很看重,這會兒也對皇帝的知遇之恩感恩戴德,哽咽道:「陛下……」
就差老淚縱橫,君臣間相擁而泣。
但回過神來,謝遷便知道這只是皇帝臨終前說兩句好聽的,事實未必便是如此。皇帝單獨召見其他大臣時,對劉健、李東陽、馬文升等人想必也會說同樣安慰鼓勵的話語。
不管怎麼說,謝遷對皇帝一片赤膽忠心,此刻看到皇帝交代後事的衰弱模樣,還是忍不住掏出手巾擦源源不斷流出來的淚水。
謝遷已經想明白了,皇帝的身體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朱祐樘道:「先生,朕準備草擬遺詔……」
「陛下切不可。」
謝遷直接跪地相勸,「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即便躬體有恙也可痊癒,或可遍訪名醫。老臣實在不忍君臣分離,陛下請靜心休養,必當痊癒。」
朱祐樘搖搖頭道:「朕的身體,自己心裡清楚,恐怕已支撐不了多久了,不知是今日,亦或者是明晨……」
「蕭公公,代朕傳旨,召司禮監掌印太監、英國公、禮部尚、兵部尚書、壽寧侯進宮。」
之前只是傳召劉健、李東陽和謝遷三人,現在又加傳三位尚書和一公一侯入宮,顯然一方面是為了傳位任命顧命大臣,一方面要讓英國公和壽寧侯調遣兵馬,駐紮京師周邊關隘,防止軍中譁變。
謝遷就算覺得不妥,卻不敢隨便異議。
朱祐樘問道:「謝先生,太子可在外面?」
「回陛下,太子一直在外等候,可是請太子殿下進來?」謝遷臉色難看,到現在他仍舊有些無所適從,很多事都未曾有心理準備。
「讓那孽子進來吧!」
朱祐樘提及兒子,劇烈咳嗽幾聲,旁邊蕭敬剛剛將筆墨準備好,趕緊過去為朱祐樘平順氣息。未完待續。
第九七一章 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