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眼之後,瞳孔突然微縮,連腳步也停了下來。
集市最外圍,靠近街道,有一處小小的地攤,擺攤人是個年僅八、九歲的男孩,這攤位也是用一張蛀得千瘡百孔的破狼皮鋪成的,上頭擺出來的東西自然沒什麼值錢貨,所以眼看到了午後,狼皮地鋪上的玩意兒一樣也沒少。
其中一件,令她眉心忍不住微擰起來。
長天察覺到她的異狀,問道:「怎麼了?」
寧小閒走到這個小小攤位面前,蹲下挑揀了一會兒,選取了兩樽木雕。木雕是用胡楊木和杏木刻出了奇楠巨象的模樣,雕工粗劣。她將這兩樽木雕拿在手裡,又去翻一塊烏漆漆的、像是被燒焦過的木片道:「我要兩個雕像,這個當添頭送我吧。」
這小小的攤主卻飛快地按住了那木片,瞪大眼道:「不行,這個另外賣!」
長天眉頭一皺,窮奇已脫口而出道:「怎會在這裡!這是女主人曾經送出去的雷擊木!」
不錯,方才她一眼就已認出,這正是廣成宮前掌門人南宮真在遭劫身死前,特地送給她的雷擊木。南宮真用它抗過了好幾重天劫,並且生命力極頑強,被劈得只剩一小截樹心還有微弱的生機,正可謂是劫後而餘生。
可問題在於,她已經將此物送給了仙匪頭子傅雲長,用於醫治凌觀南夫婦的不孕之症,並且拜這截雷擊木所賜,就連傅雲長的道侶青兒都順利地懷孕了。此刻又怎會出現在一個凡人小孩的地攤上?
&她面色轉肅,從懷中掏出兩錢碎銀子,「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老實告訴我,這銀子就是你的。」
那孩子年紀雖小,卻已懂得了銀錢的重要,此刻眉開眼笑地伸手來接,寧小閒卻是拇指、食指一合,將銀子搓成了銀珠:「若有一字虛言,我就讓你變得像這銀子一樣圓。」
這小鬼打了個寒噤,趕緊道:「前天我在城東的紅泥坑邊上揀著的,還用個沾滿血污的錦囊裝起。我猜裡面是件好東西,哪知是塊破木頭。」他拿回家後試了又試,確定這不是什麼寶貝,就是破木頭一塊,才拿出來賣。
&你揀的?」她淡淡道,「城東的泥坑附近,還有什麼?」
他嚅嚅了半天,才道:「還有幾具屍體,已在泥淖里泡爛發脹了。我沒敢去撈,只揀了錦囊就走了。這事兒,城東邊的人都知道。這兩天屍體大概已經被撈起來了吧?」
&屍都停在哪裡?」
&外的靈屋,從東門走出去七百步左右。」靈屋就是內地所說的義莊,停屍之所在。
她默然一會兒,丟下銀兩,站起來走了。
城外的紅泥坑裡有好幾具屍體,小孩又在坑邊揀到了這塊雷擊木,可見仙匪八成是遭遇了不測,說不定連傅雲長本人都沒能倖免。
寧小閒悵然道:「不知他是死了,還是被帶走?你可能聯繫得上禾老四?」
禾老四即是仙匪中的老油條,被長天種下過心盟血誓。若他就在附近,長天可通過血誓印記找尋到他。
結果長天默默搜尋了一會兒才道:「尋不到這人。要麼不在,要麼已經死去。」
她輕嘆一口氣,把玩著手裡的木片。出乎她意料的是,這一截取自樹心的雷擊木深處,居然還有隱約的生機留存!
要知道,當時轟打下來的可是天雷。三年過去了,這一株大樹的求生欲,依然強悍至斯。
只衝著這一點,她就該將它救活轉來。
寧小閒將它捂在掌心,隨後默默催動神力。
她晉升渡劫前期時,就曾將無名的花種催發出來,此刻神力挾帶著溫柔撫慰之意渡了過去,雷擊木當中頓時有了反應。那原本已經隱藏在木片最深處,幾乎要消逝的生機,像是火星遇著了柴禾,饑渴地攫取著神力。每吸取一分,生機就擴大一分。
雷擊木傳來了喜悅的情緒。她神念掃過,都能看到這塊木片的正中央起了極劇烈的變化。
等她走出了三十步之後,木片底部居然都催生出兩根怯生生地、然而當真柔嫩白細的根須!不消說,這株植物活了,並且若能經過細心栽培,說不定還能回復到往日的巍峨雄姿。
睹物思人,握過這截雷擊木的兩人卻都沒有好下場。南宮真自不必說了,傅雲長如今也是生死不知。這世道,人命還不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