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殷承安對這事兒大概不甚了解。兩人之間有一起扛過槍,一起殺過敵的交情,說話起來也就隨意得多。
殷承安搖頭道:「結陰親也是無奈之舉,怎能說是喜事?原本我也不上心,可昨晚這事兒有些詭異了,傳到我這裡來,我才想尋你來看一看。」
湯弘業方才已說了女兒嫁過來之後暴斃。寧小閒原先也不怎樣放在心上,畢竟凡人身體脆弱,能致死的原因太多,並且這也不是她該管的閒事。不過殷承安可是修為深厚的大修士,若是他都說此事詭異,那麼真有查一查的必要了。
所以她收起了揶揄之色:「請詳細道來。」
殷承安道:「這一代殷家老二的次子殷天遙,自小就與城中湯家的獨女湯圓定親,婚期就排在昨日。」他苦笑一聲道,「昨天半夜府內動靜這樣大,必然也驚擾了你。這是因為天遙在前日的北宗攻城中意外身亡,他曾祖母素來溺愛這個小子,憐他未婚而亡,遂堅決不肯取消婚事。殷府找上湯家,言婚禮照常,只是要結成陰親。」
&家本不同意,奈何家道中落,這一代湯家的家主做生意不成,反欠了一身外債,連祖傳的宅子都拿去抵債了,生活窘迫。殷府以替他還清債務為條件,並付高額聘金,聽說也是湯家女自己點了頭,這才爭取到湯家如期嫁女。」
寧小閒聽到這裡,也只能長嘆一聲。這樣狠心的爹娘。她在西行路上實是見過太多。原本殷天遙意外身亡,湯家大可以取消這門婚事,結果還是為了個「錢」字。送女兒去做一世人的活寡。就算湯圓自己首先同意了又怎麼樣,她還有別的選擇麼?
殷承安接著道:「哪知道昨天半夜嫁進來之後,直到雞鳴之後,新房也一直靜悄悄地,今晨丫環領命去喚新婦起來拜公婆,叩了半天門也沒人回應,待推門進去。只見到新娘子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寧小閒突然道:「打住,新娘子只是人事不省。不曾斷氣?」
殷承安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隨即恍然:「哦,原來風言風語已經傳到外頭了?大概是不懂事的下人胡亂造謠,一來二去成新娘子暴斃了?」
她聳了聳肩。毫無愧疚感:「壞事傳千里。」
殷天正嘆了口氣道:「我對這些從不過問。只是湯家女兒的情況反常,請了幾個大夫,有的說是離魂之症,有的說是鬼迷心竅,說法各異,殷府才請我去看。」
&古怪?」她知道殷承安素來嚴謹,如果自己能解決,也不會上門來找她。
&果然殷承安沉吟。「我仔細瞧過了,湯圓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平穩,初看起來只是熟睡,並且手心、腳心這等敏感部位,對刺激都沒有任何反應。我的第一判斷,也是離魂之症。」
離魂之症,即是病人的魂魄不全,或許是因種種意外而丟失,導致剩下的魂魄無法支配身體。用她理解的話來說,那就是植物人了,身體機能還在,但沒有意識,和死人的差別也就是多一口氣。
&果不是?」
&的瞳孔時而放大,時而緊縮,不似得了離魂症。更重要的是——」殷承安臉上露出了古怪神色:「得了離魂症的人,我以前也見過,那是魂魄已經不在,或者有所缺失。」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可是經我用神念探查,湯圓的魂魄強度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膨脹起來,也混亂得多!」
咦?寧小閒秀眉揚起,這才真正被引動了興趣:「什麼叫膨脹?」
&類有三魂七魄,此乃天定。」殷承安見她點了點頭,才繼續說下去,「可是經我探查,湯圓識海中的魂魄強度卻是遠大於正常人。具體的情況我無法核算,因為她的魂魄不僅仍然存在,並且還處在激烈震盪當中,極不穩定。料想正是因為出了這種變故,她才無法掌控自己的身軀。」
&當時想到的可能,或許是妖邪惡鬼入體?可我感覺不到一絲鬼氣,並且城中戰鬥才結束不久,有什麼厲鬼孤魂也都被……收走了。」他看了寧小閒一眼,雖然說得模糊,她卻明白這是指隱流當中有魂修,打掃戰場的時候必然將北境修仙者的魂魄,連同城中的無主新魂一起收走,哪裡還會有厲鬼作祟?「我於神魂之道並不在行,惟恐強行施法會傷了她的魂魄,只得收手來找你。」修仙者看不起天師,可要是論驅鬼辟邪的本事,修仙者未必就有天師們幹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