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不用你來提醒。」
楚鎮抓緊了胳膊上的傷口,先前偷襲千門關的時候,他兩肩受過傷,這麼多時日的休養,傷口早就癒合,他以為已經好了,可現在看來,只是假象而已。
皮肉裡頭又疼又癢,仿佛有蟲子在啃咬一般,他用的藥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
是誰在暗中害他?
是朝廷的人,還是……殷時?
他臉色變幻不定,可心裡卻已經偏向殷時了,就在開戰之初,對方就想過用弓箭偷襲他,那個廢物是真的想讓他死,他自負到以為自己真的可以掌控蠻部,贏下這場戰爭。
真是愚蠢。
當年的王貴妃那般玲瓏剔透,先皇也算是有些心計,可生出來的兒子,怎麼是這種貨色?
「楚鎮,方才阿蘊的話你聽見了,殷時已死,皇上很快就會轉危為安,你為之苦撐的轉機不會有了,還不投降嗎?」
楚鎮垂眼看著自己顫抖的手,半晌才開口,卻是笑了一聲:「殷時死不死毫無用處,你若是以為殺了他就能動搖蠻部軍心,也太天真了。」
「天真?」
謝濟嘲諷一聲,雖然殷時的確禽獸不如,可這麼多蠻兵裡面還夾著當年的豐州守軍,他們跟隨楚鎮,圖的是匡扶正統的大業,這些人當真不會動搖嗎?
眼看著已經離戰場中心不遠,他縱身跳上殷時的戰車,聲若雷鳴:「賊首殷時已伏誅,放下武器者,既往不咎!」
戰場瞬間一靜,雙方將士被這忽如其來的消息驚得忘了廝殺,紛紛看向謝濟。
「統帥,是真的嗎?」
有原本的豐州將士朝楚鎮看過來,楚鎮開口正想否認,竇兢的聲音卻自上方的山林傳了過來:「殷時伏誅,頭顱在此!」
滿戰場,數萬人的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竇兢懷裡的明珠被看得一抖,卻很快就強行冷靜了下來,她和竇兢對視一眼,自他懷裡落了地,抬手高高舉起了殷時的頭顱。
戰場太大,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清楚那頭顱長什麼樣子,可不要緊,反正會有人看見的,只要有人能看清楚,他們就能知道是真是假。
很快,就有人從怔愣中回神,幾個叛變的豐州將士率先丟了武器跪了下去,這也就意味著,那真的是殷時。
歡呼聲次第響起,很快連成一片,殷時已死的消息,轉瞬間就傳遍了整個戰場,原豐州將士紛紛棄了武器,束手投降。
蠻部卻毫無動靜,他們信服的從來都不是殷時,想要的也不是匡扶正統的名聲,他們只信楚鎮。
「統帥,沒有那些人,我們一樣能贏!」
山越統領高聲呼喊,蠻兵們紛紛應和,赤誠的目光齊齊落在楚鎮身上。
這在楚鎮意料之中,他知道這些人對自己的敬仰,可明明該是讓人振奮激動地場面,他卻沉默了。
「楚侯,他們明明可以活,是你,非要帶他們走一條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