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山林,火堆。
青衫男子飲了幾口酒,便取出了一卷書,細細閱讀。
兩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互不干擾。
忽然間,青衫男子放下了書卷,看向了清原,笑道:「看來這夜裡也無趣,不若與我聊聊?」
清原道:「也無不可。」
青衫男子笑著道:「我看得出來,清原兄弟不是一般人,談吐也非是常人可比,不知此去何方?」
清原說道:「閒來無事,四處遊玩。」
「倒還愜意。」青衫男子笑道:「我看你是個有本事的,怎麼不入朝堂,為國效力?」
清原說道:「當今朝上佞臣當道,良臣備受打壓,入朝堂豈非自尋死路?」
青衫男子微微搖頭,說道:「話也不是這般說,哪怕退一步講,正是因為佞臣當道,才需要良臣起來,輔佐君王,清君側,肅正氣。」
「蜀帝這位君王,尚且為身不正,清君側又有何用?除非斬了……」
說到這裡,清原看著對面驀然變色的二人,當即住口不說,轉而問道:「反倒是公子,既然心繫於此,何不入朝堂之中,為國效力?」
「放肆!」
不待那青衫男子開口,身後那自稱老八的護衛,便勃然大怒。
「老八!」
青衫男子低喝一聲,說道:「不許無禮。」
老八臉色猶有餘怒,卻退了回來。
「清原兄弟說得有理。」青衫男子笑了聲,然後看著清原,說道:「我說我是來逃命的,你可信否?」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既然你已開口,總不會信口開河,我又何必不信?」
清原從旁折下一根枯枝,順手拋入火中,說道:「這個世道,哪個人不是在逃?不論尋常百姓,還是朝堂權貴,甚至是天上神仙,都是過不好的……」
青衫男子呵呵一笑,似乎頗為暢快,指著南方,說道:「不過我這般境遇,卻也只怪那個姜柏鑒太過無能,早年兵敗天水,如今又失南安,曲道,最後連東條關也都去了。若不是此人才能平庸,江某何至於淪落至此?其實如今境遇也倒還罷,只怕此人這一番敗落,是要壞了蜀國多年大業……到時,便是萬死難辭其罪了。」
身後護衛欲言又止,終究沒有開口。
清原說道:「江兄何以如此貶低大將軍?又如何定下給他這般大的罪責?」
「哈哈,你看……」
青衫男子指向南方那邊,說道:「昔年葛相老邁,幾近油盡燈枯,而當時蜀國局勢堪憂,若他死後,莫說爭奪天下,就是保住原有國土,怕也艱難。」
清原目光微凝,葛相的事情,他所知不多,但也大約知曉一些。
傳聞葛相壽元將近,但是蜀國局勢難明,遂而借修道人的法門及丹藥,延壽五年,就在這五年之間,定下了蜀國的根基。
關於延壽之事,這青衫男子自然不會輕易告知於清原,他只是有些感慨般地說道:「蜀國立足不穩,葛相支撐五年,連破南梁多處地界,才定下了如今的國土局勢。」
清原往南邊處看了一眼,隱約明白此人所指。
「原本的國土局勢,在南梁與蜀國之間,相隔著深山老林,仿若隔絕了一般,這些山林不適於大軍行走,因而只須稍加防備即可。而真正需要守住的,僅僅是那幾處關隘,只須扼守這幾處地方,就能輕易抵禦外敵,保住國土不失。」
青衫男子嘆道:「可惜當年姜柏鑒先是失了天水,將這局勢破了一個口,如今接連失去南安,曲道,東條關,這些關隘盡數失守,南梁大軍直入蜀國境內,破開了界限,那些深山老林的天然壁障也都無用了。」
清原聞言,略感沉默。
蜀國周邊的這些深山老林,就如同城牆,而那些關口則如城門。如今城門打破,被敵方占據,長驅直入,那麼城牆也就起不到多少作用了。
「此事實則也不能怪在姜柏鑒頭上。」清原沉吟說道:「只怪當年戰敗之後,蜀國兵力孱弱,他只能棄了天水,避免損傷。雖說如此已經讓葛相布置的局勢開了個破口,但也是無奈之舉……
章二五六 言談評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