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亮起。
法力貫通。
對面沉默無聲。
清原也無言語,只是面上帶著幾分微笑。
「何苦?」
花魅的聲音,帶著幾分嘆息,沒有了往日的調笑之意。
她精通各方消息,不單單是伏重山,就連南梁宮城都有她的眼線……而實際上,也不僅是南梁,就是蜀國,她也用了類似的法門,把花兒的種子,栽種到了蜀國京城。
只有北方草原部落,崇尚武風,對於花草之流不甚在意,這才未能讓她把眼線送入其中。但是在南梁以及蜀國,這位花妖王的消息,著實是極為精通的。
當日蛟龍興風作浪而來,清原斷了竹筒的聯繫,她也頗為在意,運用了在蜀國的布置,當時便知道了清原的作為。
時至今日,她早已把當日的事情,理得清楚。
「你本是想要隱居避世,何苦又把自己陷入深潭之中?」
花魅嘆息一聲,道:「莫非救人一事,還比你修行更重?」
清原忽然笑了聲,道:「似乎每個修道人都是這般想?只要獨善自身,一切都可視而不見?」
「你是花妖,對於世俗之人的生死看得淡漠,我倒也可以理解,只是對於李八百等人,當時我倒是真有著許多憤怒的。」
「古見淵一人性命,牽動兩國各方修道人,分量極重,甚至連那蛟龍興風作浪,衝破各個村落,都可默許……」
「但在我眼中,我自身是一條性命,而古見淵是一條性命,可這各個村落里的每一人,也都是一條性命。先前已經有了上萬性命淹沒其中,不知是多少家破人亡,我又怎好繼續放那蛟龍而去。」
清原嘆道:「我總不能看著這些事情在我眼前走過,而置之不理的。」
花魅沉默片刻,說道:「封神大世,無數事情,你是管不盡的。」
清原說道:「世事無盡,確實管不了,但事在眼前,怎好視而不見?」
花魅良久未語,才道:「你又何苦管這些事情?這是心氣不平?還是意氣之爭?」
清原靜了片刻,沒有即刻回話。
許久後,才聽他道:「這是善惡之分。」
竹筒那邊沒有回應,花魅默然。
「放在修道人眼中,我這一次,似乎應該袖手旁觀,看著各方被淹沒,看著許多性命死在當中,看著我認識的幾個人,也一併被淹沒在當中。然後便孤身離去,從此安心修行……」
清原嘆道:「但是……這當真是我麼?」
「修道,乃修真。」
「真,是真我。」
「我本性有善惡之念,卻為了修行,眛了心靈……連最根本的善惡,都視而不見,那麼哪怕真能得道成仙,又是如何?」
「我要得道成仙,長生不朽,乃是要成為一位仙家,而不是要當一條冬眠的蛇,不是一個壽元綿長卻躲在甲殼之中的烏龜。」
「修道……修到了最後,連善念都泯滅了,那還是原本的我麼?」
清原嘆道:「哪怕真能得道成仙,但是到了最後,你可曾知曉,得道成仙的這位仙家,已經不是我了……最開始修行的我,早已在這漫漫修行路上,善念泯滅,想法改變,逐漸消亡了,取而代之的,才是這位仙人。」
他停了一下,才繼續道:「初衷不滅,善念不憫,今後……我還是我。」
竹筒那邊,沒有回應。
似乎在這些言論之下,也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你初成陽神,卻也觸及了勘破虛實的這一道?」花魅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的味道。
「早在未有踏破陽神這一步,我對於虛實變化,就有了幾分領悟。」清原淡淡道:「我所學仙法,比之於世俗道法,別有不同。到了陽神之境,甚至更有許多玄妙,更能一展所長。」
六月不淨觀,屬於觀想之法,善於心神一道……在陽神這一步修心,此法便是在仙界之中,也赫赫有名。
「你可知道你這話……若是落在浣花閣和守正道門的耳中,會是如何?」花魅低聲道:「這兩家的祖師,道路相似,均是以身合了天道,
章五九零 真我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