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總要腐朽。 .
山水總會流轉。
千年萬年,滄海桑田……大地化作滄海,汪洋變作土地,在無窮歲月之後,一切都將變化。
相半仙曾說,鯉魚上樓時。
即便他沒有施法,即便沒有這一場洪水,但許多年之後,終究會有「鯉魚上樓時」的景象,只是不知多少年的光景了。
「滄海桑田……」
清原這般念著,看著江河裡的廢墟,看著廢墟中的殘骨,默然不語。
他曾在漓城行走,他曾與這些人擦肩而過,甚至曾與這些人交談。
現如今,漓城已是廢墟,那些人也已是殘骨。
長長吐出口氣,饒是清原幾近仙道,經歷頗多,卻也不免感慨。
他沿著灕江而行,來到了當初渡江的地方。
他曾在這裡,遇上一位砍柴的老者。
後來那老者也死在了蛟龍興風作浪之時。
「人之性命,何等脆弱。」
清原悠悠念了一句,忽然看向上游。
……
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老翁,從上游駕船而來。
這是一艘漁船,那是一個漁夫。
老翁輕哼著曲兒,灑下漁網。
就在這時,一旁林間簌簌聲響,又有一人出來,貌若花甲,衣著樸素,背著一捆柴火,手執一柄短斧。
「老友。」
那老樵夫見得漁船,頓生喜色,搖了搖手,大聲喊道:「好些時日,不曾見過,當真是好生掛念。」
那老漁翁也是面露喜色,駕著船隻靠岸,忙是道:「快些上來飲酒。」
……
清原微微皺眉。
他沿著河流,逆流而上,隱了身形,只在一旁觀看。
這漁翁和樵夫,顯然是舊識,年紀也都不小,交情似乎不錯。
清原本是掃了一眼,便要離開,只是心中忽有些許觸動,便靜靜觀看。
……
「這十天半月見,來此打柴,總不見張老哥駕船,心中甚是掛念。」
那樵夫鬆了口氣,眉宇間憂慮散去,道:「本還想著,過多兩日,便去你家看看,究竟何事,好在今日便是見了老哥,了去這憂心事。」
老漁翁嘆了口氣,道:「年事已高,難免病痛纏身,李老弟你是不知,前些時日,老哥哥險些丟了性命,養了這些天,才算恢復過來。」
樵夫聞言,眉眼黯淡了幾分,道:「遙想當年,咱們這些人中,也就剩下你我了罷?」
「是啊。」老漁翁點了點頭,嘆道:「人有生死,當年那些老友,一個又一個辭世,你我如今年歲亦是不低,只怕也會不了幾次面嘍。」
老樵夫飲了些酒,似乎悶悶不樂。
人活一生,不論精彩還是平淡,到頭來,終究都歸於塵土。
哪怕自家活得長久一些,也不過是看著老友們先一步離去,獨自承受幾年孤獨,然後看著沒有故舊的世道,等待著壽命到頭的那一日。
「不提這些了……」
老漁翁搖了搖頭,笑著道:「說來,我的年歲,比起那位蜀國葛相逝去時,可要大了幾歲,我這打漁的,卻還是比那葛相活得還長哩。」
老樵夫聞言,頓時笑出聲來,道:「老哥說得是,人活一世數十年,只要當下開懷暢飲便是,理他作甚麼?他什麼葛相,他什麼姜大將軍,也都塵歸塵,土歸土……古往今來,大人物,小人物,不都是要死的麼?」
兩人對杯痛飲,歡聲大小。
……
清原眉宇緊皺,露出深思之色。
儘管這兩人談不上什麼高深才學之士,但他們所見所覺,卻是要比世間俗人,高了不知多少。
清原臉色變幻片刻,朝著二人方向施了一禮。
漓城化灕江,是滄海桑田,是天道變化。
然而他們二人,則讓清原對於人道滄桑,看得更深了一步。
「歲月滄桑,人世變化。」
清原站在了人間的頂峰上,俯視這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