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法。」
寧缺說道:「聽說魔宗也祭冥王?」
夫子說道:「那不是信仰,而是恐懼,魔宗中人需要一個偶像,來抵抗昊天的威嚴,只不過是心理安慰罷了。」
寧缺又想起蓮生死前說過的另一段話,稍一猶豫後,他把這段話複述給夫子聽:
「有人說魔宗是藏在黑夜裡躲避昊天神輝的長青苔的石頭,號稱不敬昊天,實際上格外畏懼昊天的存在,所以昊天可以允許魔宗的存在。」
其實這段話還有一部分,只不過被他掐了。
當時蓮生說寧缺如果拿起小師叔留下的劍,便會因此而失去所有的敬畏,甚至對昊天的恐懼,那才是真正的魔道,而昊天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人存在。
夫子白眉微飄,問道:「這話是誰說的?」
寧缺答道:「蓮生三十二。」
夫子說道:「蓮生此人雖說性情乖逆,腦子有些問題,不過還算有幾分見識,你當初遇著此人雖說危險,但也算是機緣。」
腦子有些問題,還算有幾分見識。
—寧缺不知該如何言語,心想似蓮生這等驚才絕艷的人物,也只有老師或小師叔才有資格點評的如此隨意。
夫子問道:「蓮生對佛宗又有何等樣點評?」
寧缺說道:「他說佛宗只會故弄玄虛和算命先生沒有什麼區別,而且他很討厭佛宗講究苦修己身,面對命輪轉移只會卑微等待,根本無法抵達真正的彼岸……這裡說的命輪轉移難道就是指的冥界入侵?」
「應該便是,如此聽來蓮生這廝不止還算,應該確實有幾分見識,不過一門一派一宗一道,理念分歧自有淵源,倒不好這般霸道評價。」
夫子說道:「據佛經記載,在很久很久以前,月輪國還不叫月輪國的時候最早之佛初識生死之事,悲傷困惑難言,不知如何解脫又預知無數年後冥界入侵,黑夜來臨之事,痛苦難言,不知如何解脫,他週遊四方,刻行苦修於某棵桂樹下靜坐百日,沉默思考解脫之法,試圖令眾生了生脫死,忘卻晝夜之變,最終那佛悟了個法子。」
寧缺好奇問道:「什麼法子?」
夫子看著他微笑說道:「那個法子就是閉嘴。」
寧缺以為自己聽錯了,下意識里重複問道:「閉嘴?」
夫子說道:「不錯佛的方法便是教眾生沉默忍耐,視周遭一切皆為虛妄,富貴痛苦親情別離都是假的,如此能夠不以生為樂,自然不覺死為苦,不以光明為樂,自然不覺黑暗為苦,所以我把這法子叫做閉嘴。」
寧缺疑惑問道:「相通之處在於?」
夫子說道:「挨打不喊痛,可不是需要閉嘴?」
寧缺聽的直樂贊道:「老師果然擅于歸納總結。」
忽然間他想起死在自己刀下的道石僧,又想起那個雪夜來到長安城的佛宗行走七念,皺眉說道:「如果佛宗真的講究忍耐不動,為什麼月輪國白塔寺的那些和尚那般可惡,懸空寺也有人踏足塵世?」
「這就是佛法逆向造成的結果了,當年那佛悟了這樣一門閉嘴的法子,便把這法子傳了下去,佛宗弟子還真就信了,如此一來,佛心越是禪定之輩,意志越是堅定,冥界入侵又如何?漫漫長夜又如何?他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黑?反過來想,他們連黑都不怕,還怕什麼死?」
夫子微笑說道:「佛宗講究避世,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能入世,而他們一旦入世,甚至要比西陵神殿的那些狂信徒還要麻煩。」
寧缺想著先前夫子話中提到的一段,好奇問道:「那佛居然能夠預知無數年後冥界入侵,那難道他沒有能夠預言到結局?」
夫子說道:「預言如果有用的話,我們還活著做什麼?」
這句話很有深意,然而寧缺此時腦海里全是與冥界入侵相關的這些大秘密,哪裡能夠讓夫子憑這句玄言便繞了過去,說道:「老師,這可不是講故事的態度。」
夫子微惱說道:「若嫌我講的不好聽,我去學佛法便是。」
寧缺茫然不解問道:「這是何意。」
夫子說道:「閉嘴。」
寧缺無奈說道:「別啊。」
第七章 我們都看見了路盡頭的夜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