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冥女的存在,中原諸國和西陵神殿都還會想著保存實力,讓別人死在我們手中,我們可以爭取時間,讓婦人們生出更多的孩子,讓更多的孩子變成真正的戰士,如果沒有時間,我們是頂不住的。」
「可你想過沒有,寧缺承諾只要我們收留冥女,書院便不會加入這場戰爭,如果書院二層樓里的強者們來到荒原上,那可比西陵神殿還要可怕。」
「寧缺隨冥女一路逃亡,等於背叛了人間,書院憑什麼會因為他就保持中立?我以為他說的話根本沒有什麼可信度。」
「最關鍵的問題是,我們荒人祭拜冥君千年時間,如今冥君的女兒流落世間,我們卻不收留保護,那千年祭拜還有什麼意義?」
「祭拜冥君千年,我荒人依然生活的如此悽苦,而且冥界入侵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難道我們真要去為冥界前驅?我可不願意當什麼鬼兵!」
收不收留寧缺和冥王之女,帳蓬內的荒人們持完全截然相反的意見,爭執一直在持續,始終沒有得出結論,大元老和最強大的唐卻始終沉默。
雙方意見僵持不下,甚至開始互相影響,老成持重的元老們漸漸有了些熱血,熱血衝動的戰士首領們卻多了很多擔憂,但還是沒有什麼結果,只是為了荒人部落的安全著想,漸漸有更多人傾向於殺死寧缺和桑桑。
大元老艱難站起身,走到帳蓬中間那張案前,被歲月和惡劣環境侵蝕多年的枯瘦身體,似乎隨便晃兩下便會散架。
那張木案上亂七八糟堆著一些事物,有金葉子,有厚厚一疊銀票,有幾個腰牌,都是唐從寧缺身上搜出來的玩意兒。
大元老枯瘦的手掌在案上緩慢移動,說道:「稍後把這些東西還給冥女,不管是殺還是留,應該有的尊重必須保持。」
唐平靜應下,然後走到案前,準備收起那些雜物。
大元老的手指忽然顫抖起來,就像風中的老竹。
唐順著老人的手指望去,眼瞳微縮,身體變得有些僵硬,沉默了很長時間,明白原來所有這一切,原來都是冥冥中早已註定的事情。
大元老看了他一眼,嘆息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讓他們留下吧。」
唐點頭說道:「我也是這樣想的。」
帳蓬里的元老們和戰士首領們很是吃驚,即便是那些願意收留寧缺和桑桑的人,也有些錯愕,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大元老和強大的唐始終沉默,卻在此時忽然表明了態度,而且還是如此鮮明堅定的態度。
大元老拿起案上那樣事物,讓眾人親眼相看。
那是一個腰牌,非金非木非石,不知是什麼材質,通體純白,上面用浮雕手法刻著一個黑色圖案,看邊緣的新鮮痕跡,似乎是剛刻出來不久的東西。
黑色圖案是座雕像,仿佛是人類,又似乎是某位神明,純白的外圍看上去就像是萬丈光明,那人或神因為背對光明的緣故,面容和身軀都沉浸在深沉的陰影之中,根本無法看清楚。
帳蓬里一片安靜,雪花落在蓬頂的聲音變得極為清晰。
大元老緩聲說道:「千餘年前,光明大神官攜天書明字捲入荒原傳道,我荒人始信明宗,始祭冥君,千年之後,我荒人南歸,遇冥君之女、光明大神官的傳人,這大概便是所謂命運,既然如此,哪怕滅族,我們也要完成這件事情。」
唐看著那些戰士首領,神情肅然說道:「當年我代師收徒,傳你們明宗功法,令傳承不斷,如今傳承再現,你們應該清楚要如何做。」
戰士首領單膝跪地,極為恭敬地行禮,齊聲應道:「誓死效命。」
……
……
寧缺醒過來後覺得有些頭疼,剛開始以為是酒量的問題,有些慚愧,後來才知道是被唐灌了藥,於是開始憤怒,然而當他知道荒人元老會最終的決議之後,喜悅興奮的情緒,頓時代替了所有的負面情緒。
只是有些事情他還想不明白。
數年前在荒原上他聽莫山山說過,魔宗和荒人信奉冥君,卻又極為恐懼冥君臨世,因為在他們的教義里,冥君臨世便意味著黑暗到來,荒人同樣不喜歡黑暗。
所以他能明白荒人對桑桑恐懼敬畏,卻又不願意收留她
第四卷垂幕之年 第四十三章 戰爭,始於一張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