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至少有十餘名墨池苑弟子,都認出了他,驚喜地喊著,因為習慣的緣故,稱呼各有不同。
當年在荒原上一路同行,遇馬賊,斗月輪,寧缺和墨池苑的女弟子們非常熟悉,雖然已經很長時間不見,那份情誼卻未淡去。
寧缺笑著走進山廬,便看見了莫山山。
她還是穿著那身棉質的白裙,站在一匹精駿的黃馬旁,馬背上繫著行囊,看模樣竟是在準備遠行,哪有出嫁的模樣。
看著她,寧缺的情緒有些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牽著的大黑馬,則要直接很多,看著曾經的預備女主人,咧開厚實的唇皮兒,露出大白牙,朝著她便快活地輕嘶起來。
自從書聖準備把山主嫁給國君後,墨池苑諸弟子便一直有些擔心,很多人都期望著寧缺能夠出現,這時候他真的出現,她們自然驚喜難當。
天貓女更是如此,心想寧缺果然有良心,不枉當年我在細藍腰子海畔,給你吃了那麼多點心,帶銀鈴般的笑聲,便向他撲了過去。
忽然間,她的手臂被酌之華抓住了。
酌之華抓著她的衣袖的手非常用力,指節可以看到清晰的蒼白,她的臉色也變得異常蒼白,顯得格外畏懼。
她看到了在寧缺身後走進來的那個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很高大,生的有些胖,眉眼普通,神情間也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但就這樣背著雙手站在那裡,卻像是天那般高。
酌之華確認自己沒有見過她,但她猜到了她是誰,於是她的心神瞬間被恐懼所占據,緊緊攥著天貓女的手裡全部是汗水。
大黑馬也忽然間醒過神來,哪裡還敢快活地輕嘶,向莫山山拋了個媚眼表示歉意,急忙退到桑桑的身後,謙順地很是自然。
桑桑背著雙手,打量著墨池苑的山廬,臉上看不出情緒。
看著青衣女子高大的身影,墨池苑諸弟子們的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在見到寧缺的那一瞬間,莫山山湖水般清澈的眼瞳里流過一絲喜悅,而在看到桑桑之後,那絲喜悅便變成了苦澀與惘然。
她走到桑桑身前,輕提白裙,緩緩跪倒。
墨池苑諸弟子見此畫面,與先前心頭的猜測印證,哪還有不知道桑桑身份的道理,紛紛走上前去,沉默無言對她行跪拜之禮。
桑桑在看山廬梁間懸著的那些毛筆,覺得不如去年在燕北山村那些農宅樑上懸著的臘肉好看,待墨池苑弟子們跪下,才醒過神來。
「起來。」她說道。
莫山山帶著師姐和師妹們起身,靜靜站在一旁。
桑桑看著她有些微白的臉頰,說道:「你怕我?」
莫山山說道:「是敬,不是怕。」
桑桑說道:「那你臉為何白了?」
莫山山說道:「我一直很白。」
桑桑想了想,當年在長安相見的時候,她確實已經很白,而不像自己,當時生的很黑,直到現在才白了起來。
她看著莫山山的臉,有些不悅說道:「你臉沒有以前圓了。」
莫山山不知她為何不悅,說道:「俗事繁多。」
桑桑說道:「婚約已除,你還有什麼煩心事?」
聽著這句話,墨池苑諸弟子先是驚喜,然後有些惘然,因為她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句話會從桑桑的嘴裡說出來。
莫山山靜靜看著她的眼睛,有些感激,卻沒有說話。
她是書痴,是世間最年輕的神符師,是書院大先生的義妹,她都無法解決從而煩心的事情,自然便是情之一字。
桑桑忽然說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怎麼怕我。」
莫山山還是沒有說話。
她是昊天的信徒,卻有勇氣站在昊天的身前,平靜地與她對視,並且不退半步,但那不代表她會對昊天出言不遜。
她知道昊天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如果連生死都不在意,哪還有什麼畏懼?
桑桑明白她的意思。
「我很欣賞你。」
她看著莫山山說道:「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