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修行法門,修行依然是在規則之內,即便是五境之上的小世界,依然在昊天的世界裡,在那種情況下,她縱使來到人間後虛弱了很多,依然動念便能破三千世界。
此時困住他們的,是個大世界。
在昊天的世界裡,怎麼可能有真正的大世界存在?
佛祖把自己的身體化作了山峰,峰間起無數寺廟,峰下蓄無數信徒。
山峰本無覺無識,無神無命,但無數年來,山間寺廟香火不斷,僧人頌經不止,原野間的信徒頂禮膜拜,終薰陶出了佛性。
那佛性便是僧眾信徒的覺識!
無數年,無數人,無數覺識,無數性命,終於這個世界變成了佛國,真正的佛國是真正的世界,極樂的大世界。
此世界在人間極西處,故名西方極樂世界。
……
……
哪怕身處西方極樂世界,無法輕離,桑桑也不在意,她是昊天,即便與數百萬甚至更多的佛宗信徒戰,也沒有輸的道理。
然而她來到人間時日已長,夫子灌進她身體裡的人間之力,在不停地削弱她,如果她要打破西方極樂世界,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將這片西方極樂世界毀了,人間還有長安城,還有書院,還有驚神陣,到那時虛弱至極的她,又該如何辦?
所以她有些猶豫。
寧缺不知道她為什麼猶豫——現在的局勢非常糟糕,被天風吹散的那篇佛經,並沒有就此消失,散亂的部分向著崖坪落了下來!
那些泛著金光的、寺廟般大的文字,在向崖坪飄落的過程里,慢慢變小,最終變成有若花瓣般的存在,散發著異香。
佛國有天女散花,畫面非常美麗。
寧缺的神情卻極凝重。有經文變化而成的花瓣。落在了大黑傘的傘面上,每片花瓣仿佛便如一顆巨石,無比沉重。
佛光本就威壓極重,無數花瓣落下,在大黑傘的傘面上厚厚鋪著,那更是人類難以承受的重量,不過瞬間。他便覺得手臂要斷了。
寧缺把傘柄插入崖坪間,相信山峰既然是佛祖的身體,必然撐得住。
他看了眼站在佛光里沉默不語的桑桑。
他抽出鐵刀,向著漫天飄落的花瓣斬去。
刀出留痕,痕便是字,字便是神符。乂字符。
花瓣看著是花瓣,實際上依然是字,是佛經里的字。
佛法無比,才會字重如山。
佛祖如果留下的是別種手段,以寧缺五境之內的修為境界,必然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抓著桑桑的衣袖,老老實實躲在她的身後。
但既然這是篇經文。落下的是文字。那麼他便能破。
因為他是人間最好的書法家,最強的神符師。他在書院的舊里不知拆了多少字,他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拆字。
七道乂字神符,出現在崖畔的空中。
落下的花瓣觸著符意,便碎成絲絮,因為花里的字都被拆成了無意義的線條。
花瓣繼續飄落,數千字便是數千花,如綿綿春雨,久久不歇。
七道乂字神符與佛祖威能對抗,沒有卻撐太長時間,便自消失。
看著空中還殘著大半的那篇經文,看著微亂的經文下方不停飄離落下的文字與近處的花瓣,寧缺毫無懼色,揮刀再斬。
這一次他沒有拆字,而是在天空裡寫了一個字。
他寫的非常隨意,連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字是什麼。
佛祖就算死後亦能知五百年,也不可能猜到。
鐵刀在經文上畫出的筆畫,更像是在塗鴉。
再簡顯易懂的經文,只要頑童在上面胡亂塗幾筆墨漬,便能讓最有學問的高僧大德,也看不懂其中的的意思。
佛國經書,就此被寧缺亂刀所破。
他是夫子和顏瑟共同培養出來的怪物,他不屬於昊天的世界,更不屬於佛祖的世界,他最不想呆的地方的就是西方極樂世界。
用文字之道對付寧缺,就像是在夫子門前切魚膾,臨四十七巷前賣酸辣麵片湯。
他收刀歸鞘,望著桑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