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長段指責,臉上的興奮神情純時變得有些悻悻,尷尬說道:「這不是剛剛學會寫符,有些興奮,總想多練練,你何必……這麼認真。」
在那場夏日暴雨中明悟了符道,寧缺便沉浸在那個神奇的世界裡難以自拔,清晨醒來直至入睡之前,都在小院裡寫符,折騰的桑桑做起家務來百般不順。
在書院後山里他也不停寫符。各自清修的師兄師姐們,現在除了擔心到處亂飛的刀劍箭針,更還要開始擔心撲面而至的清水和腳下忽然多出的一道土壟,更可怕的是那些符紙化作的火苗……如今書院後山開始流傳一句話:防火防刀防師弟,百般不爽的師兄師姐們最終做了一個並不艱難的決定,小師弟如果要寫符,必須在六師兄的打鐵房中,反正那裡面常年有火,不至於擔心會引發火災。
寧缺覺得師兄師姐們有些小題大作,臉上被淋些清水,各色院服上被燒破幾個小洞,又算得了什麼?都至少是些洞玄境界的修行強者,哪裡會害怕這些?但既然犯了眾怒,他也只好老老實實地天天呆在六師兄房間內,伴著六師兄憨厚的嘆息聲和四師兄憤怒的厲吼聲,不停試煉著符術。
如今的他,就像一個得了新鮮玩具的小孩子,樂此不疲的從早到晚玩著,仿佛永遠沒有厭倦和疲憊的時刻,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掌握的符術越來越多,對符道的了解也越來越深。
他並不知道自己在那個夏雨夜筆尖凝出第一滴水後不久,遙遠的西陵神國某處深山裡,那個不可知之地的七卷天書第一卷上,出現了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西陵神殿那位高高在上的裁決大神官,基於某些莫名的原因,決意把他的名字宣諸世間億萬信徒之前。
……
……
其實不用西陵神殿推波助瀾,寧缺的名聲,至少在長安城內已經足夠響亮。書院後山隱於霧間,普通世人遙望而不知詳情,但陛下對他的賞識寵愛不知震撼了多少人。而且王大學士與金老祭酒之間持續數十年的賭氣爭鬥,在天啟十四年,終於因為幾份書帖發展到白熱化的程度,兩府之間由主人到最下層的僕役,隔上數日便會爭鬥一番,間接導致長安城偏街陋巷間都開始流傳他的事跡。
「去年湖邊,金童玉女,臨風輕揚,互相依偎,不知羨慕死了多少人,高家小姐痴痴看著那邊,眼淚都險些流了下來,結果現在呢?謝承運明知道金無彩是最合適的媳婦人選,卻硬是過不了顏面那關,灰頭灰臉回了南晉,繼續做他的世家公子,日後的朝中大臣,留下金無彩在長安里形單影隻,黯然銷魂,嘖嘖……」
「少爺,我怎麼聽著好像是你有些羨慕嫉妒的感覺?」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我去年在公主府外就對你說過,愛情這東西我不明白,但我知道玩愛情的人,尤其是年輕人都是些白痴。」
「可世間總有男女啊。」
「男女便做男女事,但千萬不要誤會成情事。」
「男女事是什麼事?」
「喏,來紅袖招的***部分都是來做男女事的。」
寧缺和桑桑下了馬車,一面向紅袖招里走去,一面說著閒話。
主僕二人經常來紅袖招,對此地早已熟稔無比,很自然地穿過側門,繞到樓旁,入了正堂。他刻意挑選上午過來,是因為這時候紅袖招沒有什麼生意。
然而他沒有想到,步入正堂後,往常那些應該穿著尋常家居服,打著呵欠四處遊走醒神,然後看見自己便眼睛一亮撲過來捏自己的臉頰,牽著自己去後園玩耍的姑娘們……像是變成了另外的一群人。
只見姑娘打扮的極為正式,穿著重要場合才會穿的昂貴華服,在樓堂間分為兩列,眉眼含笑卻又有兩分拘謹望著他,仿佛是專程迎接他一般。待她們看見寧缺帶著桑桑從側門裡走了出來,極為整齊地深福行禮,清聲道:「見過寧公子。」
看著這幕畫面,聽著鶯鶯清聲,寧缺不由瞠目結舌,看著站在隊列最前方的水珠兒姑娘,問道:「珠兒姐,這……這是要鬧哪樣?」
水珠兒姑娘這些日子賣雞湯貼顏氏拓本掙了不少銀子,時常與桑桑要交接銀錢,倒不像別的姑娘那般親熱里透著好奇拘謹,笑著迎了上來,輕扶著他的手臂,帶他向裡面走去,輕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