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說道:「為什麼你不願意去?要知道書院諸生將來都會是朝廷的棟樑之材,今番在你帶領下去荒原實修,日後無論他們念不念你的好處,但至少在明面上再不敢對你有絲毫不敬。」
寧缺搖頭說道:「荒原是很危險的地方。」
李漁靜靜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在長安繁華地里呆的時間太長,難道會把人的鐵骨消磨成酥塊?我不相信這種小場面便能嚇倒你。我知道你那個梳碧湖砍柴者的名頭,難道你還會怕草原上的那些蠻人。」
「是打柴人。」寧缺糾正道。
他繼續解釋道:「雖說七城寨那邊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和草原金帳王庭正式作戰,不過戰場對於我來說並不陌生,我也不至於害怕重回戰場。但既然是戰場便生死無眼,書院裡那些學生說就天下無敵,做事卻是糟糕透頂,真上了戰場誰知道要死多少?帶這樣一群孩子上戰場,我就要替他們的生命負責,壓力太大。」
李漁笑著說道:「不要忘記他們也曾經是你的同窗,口口聲聲說他們是孩子,難道你比他們能大多少?也不知道你現在怎麼學了一身老氣橫秋的感覺。」
寧缺暗想自己怎麼也要比他們大個七八歲,雖然談不上老氣橫秋,但看事情總會謹慎小心些,說道:「越老的傢伙越容易在荒原戰場上活下來。」
「但事實上你不需要承擔這種壓力。」
李漁看著他平靜說道:「書院實修,是帝國磨礪人才的大事,哪裡會讓你像老母雞一樣護著他們,生死無眼便無眼,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的書院學生,才有資格被朝廷認真培養,所以你只是帶他們去,而不用理會他們的生死。」
聽著這話,寧缺微微一驚,沉默半晌後不解問道:「如果不管他們在戰場上的生死,那為什麼非得我帶他們去?軍部隨便派個人不就結了?」
李漁沒有說話,她看著這張清新可人的臉上那幾粒雀斑,忽然心中生出淡淡悔意。
去年一道自草原歸來,她可以說是大唐帝國最先發現寧缺能力的大人物,也曾經試圖招攬過,只可惜現在看起來,和寧缺的潛力相比,她當時招攬的力度確實顯得有些太小了些,不過短短一年時間,這個渭城的少年軍卒便成為了神符師的傳人,二層樓的學生,長安城的名人……
纖細的手指緩緩轉動微茶杯,漸從失神中醒來,她看著寧缺微笑說道:「父皇讓你帶書院諸生去荒原,不是看重那些學生,而是看中你,是要你去替帝國爭些顏面,同時要看看你究竟能表現出怎樣的能力。」
寧缺微微一怔,說道:「陛下……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因為你有野心有想法,和書院後山裡的那些師兄師姐們不一樣,而父皇正是看中你有野心有想法,對我帝國而言,年輕人有沒有野心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野心。」
「或者換一個詞……理想?」
「我的理想殿下應該清楚,都是很簡單的一些東西。」
「但當你滿足了小時候的理想,難道沒有更大的理想?」
「比如?」
李漁看著他思索的神情,說道:「常年在書院後山修道,你喜歡嗎?」
寧缺不假思索回答道:「喜歡。」
這個問題以往或許還能讓他感到困惑,但自從陳皮皮帶著他去了崖洞書屋,看到那位不停抄寫看書的讀書人後,便再也不成其為問題。
李漁盯著他的眼睛,追問道:「可是擁有足夠強的力量之後,難道你不想依靠力量做些想做的事情,達成一些你想要達到的目標?」
寧缺腦海中閃過破敗的府邸、染血的石獅、濕牆前箕坐的朋友,身體微感僵硬,沉默很長時間後,把這些不可宣諸於口的想法擱至身後,抬起頭來看著她聳聳肩,無謂說道:「我以前熱衷名利,但現在利已經有了,出名才知道有出名的煩惱,所以我現在真不知道日後還要去做些什麼。」
李漁靜靜看著他,忽然想到,這個傢伙現如今已經是夫子的學生,世間的名與利對他而言確實沒有太大的吸引力,不知為何,竟生出些許的挫敗無措感。
「我記得去年冬天有一次,你在我們此時所坐的木庭間對小蠻講
第一卷清晨的帝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公主府里的賣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