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跡已經相當明確了,不管大越會不會對雲朔再次出兵,赤扈人的騎兵主力這個秋天很可能就會按捺不住南下了。朔州城內的胡族婦孺,我也會儘快安排分批南下或就地進行疏散。我們要儘可能保證桐柏山卒的機動性,不應該被規模龐大的附屬人口所拖累——」
「也是,我們一開始進軍西山,目的就是想打通西山通道,只是猴兒塢一戰打得太過順利,想法就忍不住有些恍惚起來了,」郭君判感慨道,「這或許才是兵家大忌!我們真是白混了大半輩子,這些簡單的道理,竟然都想不通透!」
「古往今來,哪裡有多少人能想通透,絕大多數人還不都是過得渾渾噩噩」徐武磧笑道。
桐柏山卒的根在桐柏山,在赤扈鐵騎勢不可擋的席捲過來之時,徐懷能率領絕大多數桐柏山卒成功跳出去,就是勝利。
蕭林石跟他們卻不一樣。
契丹實際上已經滅亡,西京道、南京道看似還殘喘延息,甚至還想在析津府擁立新帝,但燕雲諸州漢民、渤海人以及諸蕃雜虜已經占到絕大多數,真正隸屬於契丹八部的殘族可能就剩幾萬人。
蕭林石想要保住契丹一族的血脈,僅僅率領三四千契丹兵以及萬餘蕃兵逃出去,有什麼意義
蕭林石他們此時正秘密籌備的,是爭取率領更多的、習慣逐水而居的族人西遷;而他們消化、吸納西山蕃胡,也天然有著比桐柏山卒強得多的優勢。
而到這一刻,西山蕃胡還聲稱奉西京之令襲擾朔州,徐懷不濫殺無辜,將西山蕃胡趕去往名義與西京還是一體的應州,也無人能說他的不是。
烏敕氏族人雖然都喪失了維持生計的畜產,但到應州之後就會受到接濟,而留下來的烏敕戈、烏敕海這些烏敕氏族人,也不會覺得他們殘忍或心懷愧疚,從而心思動搖。
「要是有可能吸納更多的蕃兵,對我們增強實力還是很有好處的,所以我不打算急著將烏敕戈、烏敕海他們打散分拆到各營去,想獨立新增一部蕃兵營,」徐懷跟徐武磧、徐武坤、郭君判、潘成虎他們說自己的想法,「鴉爺要是不覺得辛苦,你來統領這支蕃兵營」
「……」郭君判知道統領百餘人規模的蕃兵營,實要比統領其他三五百名桐柏山卒難太多,但也是撓撓腦袋應承下來。
徐懷看到烏敕扈等人受杖刑已經咽過氣去,招手將烏敕戈、烏敕海等人喚到跟前來,說道:「對願意追隨我們的烏敕氏族人,我們一定會進行妥當的安排,但我們也看到對烏敕扈等人的審罪,烏敕氏還有很多族人心存不滿。我說這些,並非要對這些人搞什麼清算、清洗。我雖然不憚殺戮,但也絕不濫殺無辜。我就是想著強扭的瓜不甜,烏敕氏有些族人不願歸附我們,我們將他們強留下來,大家心裡都不會痛快。我現在打算打開猴兒塢方向的出口,放他們去投應州——你們覺得如何」
「軍侯仁慈!」
烏敕戈、烏敕海等人心裡也清楚,絕大部分賴以為謀生的牲口都已屠宰,徐懷即便不搞大清洗,哪怕僅僅將烏敕氏族人留在西山之中放任不管,絕大多數人都會飢困而亡。
放他們去投應州,可以說是最大的仁慈。
烏敕戈、烏敕海也無意去求徐懷會收留心存怨恨的族人,但他們也不忍心看著這些族人餓殍於野。
徐懷說道:「你們既然都沒有意見,那我這兩天就安排那些想要離開的烏敕氏族人帶上一些盤纏、乾糧離開。另外,我會向上峰請命在天雄軍第十廂新增蕃兵營,以郭君判為指揮使,你二人為都將,率領烏敕氏蕃兵聽候節制——我另外會安排兩名軍虞候協助你們整飭軍紀。你們要清楚,在朔州,即便是我有違軍紀,也得接受處罰。蕃兵營也沒有多少時間進行整頓,這兩天可能就要你們出動,直接進入偏關河下游。」
既然要將西山蕃胡殘部往東趕去應州,徐懷當然是要從西面、北面封住他們西逃、北逃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