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要舒服得嘆口氣——被火舌烤得發燙似乎隨時可以開裂的皮膚仿佛都在張大了嘴拼命地喝水。他抱著葉關辰往下沉去,頭頂上,狂怒的火龍擊退了馬銜噴出的水龍,憋足了勁兒又衝過來,在水面上形成一層火蓋,仿佛給碧綠的玉石上又嵌了一層紅寶石似的。
只是這裡乃是岩石開裂後形成的水潭,既深且大。背後是高峻的石壁,只在半腰裡長著幾棵斜伸出來的矮松;潭邊四圍皆石,雜草從石頭縫裡頑強地鑽出來,但畢竟數量太少,剛才火舌一吐,已經全部燒光了。失去助燃的草樹,火舌在水面上舔了一會兒,終於不情不願地退了回去。
管一恆抱著葉關辰嘩地一聲浮出水面,大口呼吸。兩人背靠山壁,一邊喘氣一邊警惕地看著水潭邊的火舌。
&里有塊石頭,先坐一下。」管一恆摸到水下一塊突出的石頭,將葉關辰推了上去。兩人坐在石頭上,潭水恰好淹到頸下,倘若火舌再來一次襲擊,只要各自往兩邊一倒就能潛入水下。
夏天衣服單薄,又被水浸得透濕,簡直如同無物。石頭並不很大,兩人坐在上面就擠成一團,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溫熱。
管一恆覺得似乎又有些口乾舌燥的感覺,他不大自在地想挪一挪身體,卻又覺得這樣未免太露痕跡,而且還有點捨不得,只得轉頭去看四周的火舌:「這次麻煩大了,只怕消防隊來也撲不滅。」
&難。」葉關辰抬頭看了看天空,「除非降雨,否則僅靠人工滅火是不成的。」
&成這樣,哪來的雨……」管一恆想起那窩子肥遺,忍不住在水面上打了一拳,「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放的火,竟然這麼厲害!又正趕上大旱。」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在西安……」
葉關辰輕輕點了點頭:「襲擊電話亭的,就是這樣的火龍。多虧睚眥替我擋了一下,才算逃出來。」
&然——你早就懷疑這放火的東西——或者是人會襲擊我,所以才讓我隨身帶著馬銜?」今天如果不是馬銜,他恐怕根本逃不到水潭這裡來。
&不確定。」葉關辰望著水潭邊上仍舊耀武揚威的火舌,「只是有這個可能。你現在沒有宵練劍在手,還是帶上馬銜更安全些。至於放火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還沒有親眼見過。」
管一恆下意識地往他手上看了看。編織手鍊的紅繩浸在水中,卻絲毫沒有沾濕,中間那塊骨頭化石上更是半點水漬都沒有。
&昌——也在這裡?」管一恆猶豫片刻,還是問了。
&在。」葉關辰回答得很快,「我沒有捉到幽昌。鑄著幽昌的銅鼎殘片不知被誰取走了,我趕過去的時候只看見大火,倒是九嬰在火場中跟一物鬥了片刻,被燒傷了。但隔著大火,那究竟是什麼東西,我實在看不清。」
管一恆輕輕吐了口氣,只覺得心裡莫名其妙就安定了一些,忍不住問:「你受傷了嗎?」
&有。」葉關辰微微低頭,眼角卻閃過一絲柔軟的笑意。
管一恆還想說話,卻被那絲笑意在心裡輕輕扯了一下,竟然不知道自己下面要說什麼了。
虎視眈眈的火舌突然又做了一次襲擊,這次不是大片地壓上,卻是伸出一條蛇信般的火焰掃過來。管一恆眼明手快,抱著葉關辰往水裡一倒,火信從他頭頂掃過,發梢燎得卷了起來,卻沒有傷到人。
這一下有什麼話也顧不上說了,管一恆瞪著岸邊的火焰:「現在怎麼辦?」
&雨。」葉關辰鎮定地回答,「沒有一場大雨,這火滅不了。」
&來的雨?」管一恆突然想起了睚眥,「……睚眥……能行雨嗎?」
睚眥這兩個字從他嘴裡吐出來,像是一粒粒砂子,硌得唇齒生痛。葉關辰輕輕地嘆了口氣,聲音放得更柔和:「不能。睚——雖是龍子,其性在殺不在水,出行可隨風隨雲,但還未到憑空行雲布雨的程度,只能在有雨意時助勢,能令雨量增倍而已。」
管一恆不由得抬頭看了看天空。烈日高掛,萬里無雲。
&是現在連雨意都沒有!」
&有的。」葉關辰仍舊很鎮定,「肥遺多年來都被壓在嵩山之下,不是無緣無故的。嵩山獲封五嶽之一,乃集佛道兩家之聖氣,絕不會束手無策。何況這個地方——難道不記得火燒葫蘆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