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熱,他轉過身,循著記憶找出一個木盆和抹布,打了井水,將蒙上一層薄灰的相框細細的擦拭乾淨。
然後拿起了擺放在相框旁邊的拐杖。
這根拐杖曾經作為邵爺爺的左腿陪伴他走過了三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如今依舊堅韌如鐵。
邵爺爺的那條腿本來是不瘸的,大動亂前期的時候教人活生生給打斷了。只是當時醫療條件有限,短時間之內治不好,只能慢慢養著。
好不容易等到大動亂結束,眼看著邵爺爺這條腿養的快要差不多,已經能夠如常人一樣走路的時候。正好到了邵建林議親的年紀,老兩口給他定的原本是趙文瑄同族的一個和她不對付的堂妹趙文靜,雙方父母也都已經見過面,幾乎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邵建林往那邊跑了幾趟,不知道怎麼的就和趙文瑄搞到了一起,還被女方的家人撞見,鬧得沸沸揚揚。
趙文瑄她是故意的,她和女方有仇。這事要是放到別人頭上那是躲都躲不及,她倒好,三番兩次的刻意跑到女方家門口『炫耀』。
女方那邊頓時就急了眼,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帶著人就往邵家來了。衝突之中,女方那邊的人一鋤頭砸在邵爺爺那條腿上。二次傷害,傷上加傷,再無施救的可能,從此以後就只能靠拄著拐杖過日子了。
邵爺爺的事情一出,女方那邊的人怕擔責任,也不敢繼續再鬧。
哪怕當時邵建林和趙文瑄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可邵爺爺狠了心,怎麼可能讓趙文瑄進門,他拖著斷腿壓著邵建林去給女方那邊賠罪。
偏偏女方那邊也是個意氣用事的,不顧父母的反對,哪怕是擔上自己的清白也要執意嫁給邵建林,一門心思想要膈應趙文瑄。
邵爺爺也是啞口無言,他腦袋一熱,覺得女方強勢一點也好,起碼能壓得住邵建林的花花腸子,所以同意了這門婚事。當然,邵建林的反對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邵爺爺萬萬沒有想到,本就相看兩厭的夫妻又怎麼可能變的互敬互愛,他心心念著的能管住自家兒子的兒媳,剛剛懷孕沒多久就看上了同在工廠上班的一個鰥夫,然後毫無壓力的給邵建林帶了綠帽子。
只是,邵建林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就是了,他一直和趙文瑄暗中有往來,畢竟趙文瑄可是先一步生下了邵建林的長子。
對於這場荒唐的婚姻里最終的受害者邵雲去,邵爺爺是愧疚的,他總覺得是自己一時腦熱,到頭來卻害了邵雲去一輩子。所以他將自己後半輩子的慈愛都傾注在邵雲去身上,想要給他營造一個最安穩的成長環境。
卻沒想到,歲月不饒人,沒等邵雲去長大成人,他已經先一步撒手人寰。
而邵建林離婚之後就迫不及待娶了趙文瑄,邵爺爺對這個兒子也徹底死了心,加上趙文瑄對當年事之後邵爺爺毫不客氣的辱罵懷恨於心。有她吹枕頭風,明明就住在縣城裡,邵建林也可以三四年不回一次老宅,更別說奉養老人孩子,邵家父子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官山村村民口中,邵建林就是一條白眼狼了。
邵雲去看了一眼竹筐里的跳繩和羽毛球拍,早就不是他這個年紀的愛好了。
他索性沿著跑道慢悠悠的轉起圈來。
這一轉,就轉到了操場左邊角落裡的小樹林邊上。
只看見七八個人圍在一張石桌前,邵雲去從人群里看見了自己熟悉的白襯衣。
他頓了頓,抬腳朝他們走了過去。
衛修洛正在和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下棋。
白襯衣,牛仔褲,勾勒著簡單花紋的球鞋,一如既往的乾淨俊秀,黑亮的眼睛和精緻的下巴,明明這麼簡單的詞,咬在嘴裡,內心卻是一番難以言喻的顫動。
他抿著唇角,皙長的手指間夾著黑色的棋子。也許只是幻覺,邵雲去覺得時間在衛修洛身上繞了一圈,流都慢了下來。
他對面的大高個憋紅了臉,很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看起來開朗又純良:「又輸了,修洛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厲害。」
衛修洛微微勾起唇角,淡淡的說道:「你的進步也很大。」
大高個擺了擺手:「到底是比不上修洛。」
說著,他抬起手腕,一隻嶄新的勞力士呈現在眾人眼中,立時就將圍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