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交換,您可以把沈同學爸爸的電話號碼寫給我嗎?」
沈晶晶母親愕然。
她看著袁寧認真的臉龐,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袁寧說:「我想沈同學現在需要家裡人陪伴,而您沒辦法陪伴她。」
沈晶晶母親說:「她爸爸更沒辦法陪她,她爸爸是個刑警,每天都刀里來槍里去。拿著最低的薪水,幹著出生入死的活,」她想起了很不好的回憶,眉頭緊擰著,「如果不是這樣,我和她爸爸又怎麼會離婚?我們離婚的時候,家裡連電話都沒裝上。」
袁寧說:「沒有辦法聯繫嗎?」
沈晶晶母親說:「可以打到他所在的刑警隊。」
袁寧從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便簽本和筆,寫下上次偶遇的記者的電話,把它遞給沈晶晶母親:「這是那位記者先生的電話。請您把沈同學爸爸那邊的聯繫電話寫給我吧!」
沈晶晶母親看著眼前沉穩的小孩,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正在跟一個成年人交流。這孩子和她女兒一樣大吧?她腦海中浮現女兒的臉,卻發現記憶中的女兒還是三四歲的模樣,自從她和別人再婚、小兒子出生,似乎漸漸就忽略了女兒,甚至連女兒如今的樣子都沒注意過。
沈晶晶母親接過便簽本,手莫名地顫了顫。不知為什麼,她有一種預感,她寫下這個號碼之後,女兒很可能會離她而去。她想到第一段失敗的婚姻,想到那個聽到她的離婚要求後沉默著抽了半天煙、緩緩吐出一個「好」字的前夫,那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讓她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絕對不可能。
他絕對不可能把女兒的撫養權要回去。
她忙,他比她更忙,至少跟著她生活上是有保障的。
這樣想著,沈晶晶母親刷刷刷地寫下刑警隊的號碼。她心裡記掛著小兒子,收起袁寧給的聯繫電話就急匆匆地走出校門上了車,讓司機開車往家裡趕。
袁寧靜靜地看著車子發動,垂頭看了看手上的便簽。他知道他這樣做不對,他不該瞞著大哥。但是他看著沈晶晶,就像是看到雷雨夜裡一個人等待著的自己。有時候他總會想,無論是誰都好,來和自己說說話吧,有人說話就不會害怕了,可以更堅強地等下去。
袁寧攥住便簽,去了保安室,跟保安說想要打個電話跟家長聯繫。
保安認出了袁寧,把他帶到了電話旁。袁寧撥通電話,那邊很快有人接通。袁寧說:「你好,我是望先小學的學生,沈晶晶的同學。可以幫我找一下沈晶晶的爸爸沈安國嗎?」
那邊聽完袁寧條理清晰的話,遲疑了一下,才說:「找老沈嗎?老沈已經離職了,哎,三個月前的事,因為右手受了傷,沒辦法再執行任務,又做不了文職。你找他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晶晶遇上什麼事了?」
袁寧被對方說的消息弄得愣了一下。不過聽著對方關切的語氣,袁寧知道這人和沈安國交情不錯。他安心了不少,誠懇地說:「她生病了,如果您能聯繫到沈叔叔,希望您能讓他過來看看她。」
那邊一口答應,掛了電話就讓人幫忙跑個腿,去通知沈晶晶爸爸。
袁寧走出保安室,又轉回校醫室那邊。用的藥似乎見效很快,沈晶晶臉上的潮紅褪去了,她也再一次轉醒,側著頭看著窗外。袁寧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窗外有明媚的陽光,樹木長出了新葉子,入眼都是嫩綠和嫩黃,看起來生機勃勃。
袁寧說:「如果你爸爸過來看你,你會把一切都告訴他嗎?」
沈晶晶轉過頭,安安靜靜地看著袁寧。
袁寧說:「把你做了的事、把你心裡的想法、把你有過的念頭——都告訴他嗎?」
袁寧目光沒有落在沈晶晶身上,而是落在潔白的被褥上。他還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爸爸媽媽,他們就是躺在這麼白這麼白的被子下面,一動也不動,不會說話,不會對他笑,不會再罵他,也不會再安慰他。
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不承認那是他的爸爸媽媽,固執地認為爸爸媽媽還在回來的路上。爸爸媽媽出事了以後,袁寧常常覺得自己錯了,他不該向他們哭鬧,更不該纏著他們讓他們陪他——也許就是因為牽掛著他,爸爸媽媽才會急匆匆地往回趕。
可是看到這樣的沈晶晶,袁寧覺得該說的話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