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這麼巧。
張力還得養家,沒跟著張華回市區。章修嚴在和袁寧和張華一塊往回開。袁寧和章修嚴小聲商量了幾句,在回到市區後邀請張華先一起吃頓飯。
張華有些猶豫,袁寧在樹蔭下摘掉了帽子:「我們不是去收山貨的。」
跑了那麼多村子,張華也餓了,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和章修嚴三人一起找了家小店要了個包廂,坐下點菜吃飯。
等服務員出去以後,袁寧才開口說:「我和大哥是下鄉來調查污染的事。」從張力剛才的話里,袁寧敏銳地察覺出張華了解過不少類似的情況。這也是袁寧決定向張華坦明身份的袁寧。袁寧誠懇地望著張華,「有人舉報這邊的人偷采稀土。」
聽到才十多歲的袁寧說出「稀土」兩個字,張華對袁寧的話信了大半。雖然國家這幾年漸漸意識到稀土的重要性,但很多人還是不了解它的用處和意義。
眼前的袁寧和章修嚴願意親自下鄉去了解情況,讓張華放下了戒心,悶聲說:「我走了不少地方,發現雖然他們沒有開山採礦,但卻還是有偷采的稀土流入市場。」張華滿臉擔憂,「我懷疑他們用了新的偷采方法。像剛才那座山一樣,表面上沒有什麼問題,更沒人把它挖開採礦,可是草木都開始枯萎。」
袁寧眼皮一跳:「像是山從裡面壞掉了?」
張華點頭。他頓了頓,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我到市里借實驗室分析過一座荒山的土樣,發現裡面有大量腐蝕性的酸。可是並沒有開山採礦的痕跡。」
袁寧和章修嚴都皺起眉頭。
張華說:「我一直想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的一個學生說他撞見村裡的人在山上鑽孔。」
袁寧吃驚:「鑽孔?」
「用千米鑽在山頂和山窩打很多洞。」張華在筆記本上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把酸類從山上的孔里注進去,可以把礦從山腳的洞裡『洗』出來。這是我的猜想。如果真的是這樣偷采的話,整個山體都會被大量的酸腐蝕,不再適合植被生長。而注入山體的酸類從這些空洞裡流出來之後會直接進入附近的土壤和水體,比直接開山採礦污染更嚴重。」
章修嚴深吸一口氣:「這樣的情況很多嗎?」
「一噸稀土可以換十萬。」張華用一個數字回答。
財帛動人心。這年頭在農村里連萬元戶都不常有,更何況是十萬?至於土地污不污染、山上還能不能長東西,和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可能是外地人、外村人,又或者一點都不留戀故土、賺夠了能拍拍屁股搬走的。
張華說:「和開山採礦不同,這種偷采方法不需要動用大型機械,動靜很小,即使走近了也很難發現。」他憂心忡忡,「若是這樣偷采稀土的人多了,我們這裡的環境毀了。」
這座已經被密布的水泥廠轟炸過的環山小市,是不是還要被弄得千瘡百孔?
章修嚴說:「可以把你掌握的資料整理一份給我嗎?」他停頓了一下,取出自己的工作證給張華看。
看到上面寫著的單位,張華震驚地睜大眼,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比自己要年輕幾歲的年輕人已經走到那麼高的位置。張華平復好心情,說道:「當然可以。」因為在檢測局那段時間的遭遇,張華對市裡的人並不信任,可又沒有門路往上找,只能一個人悶頭思考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張華這邊得了一手資料,章修嚴又親自去核實了一遍,才在第二天下午帶著袁寧回省會。
章修嚴帶著袁寧去拜訪曹方正。曹方正不是他的直屬上峰,倒沒那麼多需要避嫌的。
曹方正把章修嚴整理出來的報告看完,長長地嘆了口氣,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章修嚴:「抽嗎?」
章修嚴搖頭。
曹方正把煙放進自己嘴裡,拿起打火機點著,悵然地吞吐了一會兒,才說:「你的運氣真不錯,下去幾次找到了線索。能想出這種法子的人腦袋挺靈光,肚子裡應該也有點學問,你說他怎麼好好的人不當,跑去當賊?」
那邊是曹方正管過的地方,雖然已經調離許多年了,聽到它如今的情況還是一陣難受。感覺離開時那邊還是旭日初升、光明燦爛,現在再一看,它已經垂垂老矣,被搜颳得千瘡百孔!
曹方正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