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雙軌制。
目前的情況是:三年一屆科舉,取進士七八百人。
一年一屆貢舉,選太學生十餘人,等同於進士出身。
沈有容繼續說:「幾年前,官學生非但不交學費,還能在學校免費吃住呢。
蔡相公(蔡京)丟了官,朝廷就給改了規矩,州學以下都要給錢才能吃住。
」嚴大婆有些疑惑:「都說蔡相公是奸臣,他怎待學生那般好」「俺也不曉得,」沈有容揣測道,「可能壞人有時也做好事,就跟那些豪強修橋鋪路一個樣。
」嚴大婆說:「能一直讀官學便好了,能省下許多學費。
」沈有容道:「俺問過白三郎,他說州學不能去讀,州學生不許考科舉,只准繼續升太學。
太學只在汴梁有,俺們洋州的州學,兩三年才能排到個升貢名額。
便進了太學讀書,也只托關係方可做官,除非才學過人壓都壓不住。
」「那萬萬不能讓祺哥兒讀太學,俺們又沒錢送禮,到汴梁去就困住了。
」嚴大婆連忙說。
沈有容笑道:「姑母莫要擔心,太學精貴得很,農家子想進都進不去。
」嚴大婆仔細擦拭鐵錢,憧憬著孫兒快快長大,就能像兒子那樣去科舉。
便考不上進士,只要中了舉人,也能在城裡尋個體面活計。
到時候,便是累死病死,她也能瞑目了。
外頭,朱國祥把白祺送到門口:「祺哥兒,你自己進去,跟母親一起耍,我有些事情需要翻書。
」把孩子打發走,朱國祥拉著兒子回屋,點燃油燈問:「古代有字典沒」「朱院長要幹嘛」朱銘反問。
「我自己重新取個表字。
」朱國祥說。
朱銘說:「只有韻書,勉強相當於字典吧。
」朱國祥拖出床下的箱子,一陣翻找,還真找到了《禮部韻略》,可惜只有一卷殘本。
就這玩意兒,曾經可以帶進考場。
由於趁機夾帶小抄者太多,宋真宗就給禁了,改讓主考官準備幾本韻書,方便考生隨時借用查找——考生數量過多,經常借不過來,於是詩賦考試就悲劇了。
別把古人想得多牛逼,即便是宋代的名臣大儒,考詩賦翻車的也不在少數,因為韻書複雜他們容易記錯。
平時寫詩,是可以出韻的,連平仄都能不遵守。
而詩賦考試,比八股文還死板。
就拿賦來說,題目出自經史子,有可能那本書,你連名字都沒聽過。
不但限制死了韻腳,還規定用韻的次序,還要起承轉合、八韻貫通。
除了蘇軾那種天縱奇才的文學家,但凡是進士科出身的官員,全都對科場詩賦深惡痛絕。
所以王安石和司馬光,雖然黨爭打出狗腦子,卻聯手把詩賦從科舉中取消。
翻開韻書,隨便看了幾眼,朱國祥就給扔回去。
他看不懂……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朱國祥打算重取表字,卻又不知道取什麼才合適。
胡亂取字,那是要鬧笑話的。
看到老爸一臉鬱悶,朱銘坐在旁邊憋笑,最後實在憋不住,便到茅房尿尿去了。
朱國祥獨自思索:祥,有吉兆的意思,國祥就是國家吉祥。
取字叫安邦,還是興邦似乎都不好聽,還特麼不如元璋呢……哎呀,好煩,那兔崽子,就是在欺負老子古文不好!……鄉下土財主,一般也吃兩頓,但有零食可以填肚子。
今晚的飲食非常豐盛,一來慶祝茶葉豐收,二來也是招待兩位貴客。
白家老太君坐主位,兩位貴客居次,家裡幾位女眷也全都上桌。
宋代女子的家庭地位,較之元明清要高得多。
特別是在北宋,理學不但沒有扭曲變形,甚至都還沒有完全成型。
後世把王安石的新學,也歸之於理學範疇,可此時新學和理學屬於死對頭。
理學扭曲,是從元代開始的。
「白頭老媼簪紅花,黑頭女娘三髻丫。
背上兒眠上山去,採桑已閒當採茶……」白崇彥的正妻喚作詹幼娘,她沉吟了兩遍詩句,笑著說,「這位小朱秀才,寫詩恁地有趣,看來著實是個才子。
」白崇彥無比推崇道:「非但有詩才,經史亦精通得很。
」李含章插話道:「此人隨手之間,就畫出彭城、下邑、靈璧諸城的方位,可見早已熟知地理,非一般士子能比的。
」「確實。
」白崇彥點頭贊同。
就拿白崇彥自己來說,他雖然知道這些城市的名字,卻絕對不可能道出其方位。
白大郎的正妻劉娘子突然出聲:「俺聽丫鬟說,那位朱先生週遊四方,便是海外也駕船去過。
大海也如漢江這般,有水匪一類,呼作甚麼海盜。
朱先生曾在南洋,率領商船與那海盜大戰。
在南洋的更南邊,還有一個大島,島上有食人生番……」白崇文不喜歡聽這些,打斷妻子說:「編些故事,騙那愚夫愚婦,你竟也相信了」「講得活靈活現,就算是編的,恐也真箇駕船出海過。
」劉娘子說。
李含章說道:「這父子二人,肯定去過許多地方,揚帆出海想必也是真的。
俺家在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