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蛇瞳孔的倒映中,根本就看不到和零並肩而站的路明非。
所以零才會覺得那麼異悚那麼詭異,因為在現實世界中,她能清晰的看到路明非,並且路明非的言行舉止,包括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真實但只僅僅是她的主觀視角,在這個世界的客觀反映里,似乎根本沒有路明非這個人存在。
「不僅僅是黑蛇的視野里,你的眼睛裡也沒有我的影子,我剛剛靠近你就是為了仔細看看你的瞳孔,求證這一點。」路明非低聲對零說,「換句話說,我只存在於這個世界所有的主觀意識里,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護士們能看到我觸摸到我,赫爾佐格博士也一樣,但我的存在並不客觀,其實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你們的眼睛裡都沒有我的倒影,不論是你還是黑蛇。」
「其實我早該發現的,那些護士們的眼睛裡應該也看不到我的影子,只是我一直沒關注到這一點,而且零號病房太幽暗了,很多真相都被隱藏在了黑暗之中。」路明非指著腳下和遠處的雪山,輕聲說,「這樣看應該就很清晰了吧,月圓之夜麼,零號還真是用心了,這片荒蕪的西伯利亞海港大概也只有今天才能看到這麼明亮的月亮。」
在月亮的映照下,零的腳下她的影子在黑蛇的頭頂聚成一團,可路明非的腳下看不到他的影子,順著路明非手指的方向,遠處的雪山上,通天的巨蛇盤旋在冰崖之巔的影子清晰可見,巨蛇的頭頂,蕾娜塔的影子顯得孤獨又單薄,因為她身邊路明非的身影並沒有被投映在雪山之上。
就像是路明非自己說的,他只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們的主觀意識中,一切能夠客觀反映事物狀態的東西里都無法映射出他的影子。
「如果早一點有機會來到外面,我應該能早一些發現這一點。」路明非又立馬搖搖頭,「但這麼說也不現實,畢竟那時候我把所有的事都忘記了,護士們也不可能把我從零號病房放出去。」
「可是為什麼是『博士』呢?」零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對你來說,『博士』是什麼特別的人麼?你看到了『博士』才能想起一切。」
「當然很特別,赫爾佐格博士。」路明非低聲說,「榮格·馮·赫爾佐格他是殺死我的人。」
「殺死你?」零愣了愣。
「是的,我被赫爾佐格殺死了,他抽乾了我全身的血,為了他的野心。」路明非說,「不過我也是自願被他殺死的。」
「全身的血都被抽乾了那一定很痛吧?」零的小臉皺了起來。
路明非怔了怔,他原本以為零會好奇他為什麼自願被赫爾佐格給殺死,但零根本就沒問這個問題,她第一反應關心的居然是路明非被抽乾了全身的血是不是很痛。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他沖零擠出一個微笑:「是有點疼,但我必須這麼做,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使命,這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方法了,不然會有很多我在意的人替我死去。」
「可如果一個人死了,他不就什麼都沒了麼?」零不解地問。
「也許吧,但我身邊都是這樣的笨蛋,為了某些東西去死的笨蛋,這些東西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愛人,可以是內心的正義,也可以是難以彌補的遺憾。」路明非笑了笑,「不過我是特殊的,我出現在這裡不就是因為零號想找辦法讓我活過來麼?」
「總有一天你也會擁有甘願為之去死的東西,但是不要因為這些東西就把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了。」路明非伸手摸了摸零的頭,他輕聲對零說,「別急著去死啊,小女王,生命還是很美好的東西,你要是死了,那些在意你的人會很難過的。」
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還想繼續看風景麼?」路明非問。
「不用了,今天已經看的很多了。」零搖搖頭,她對路明非問,「要去找『博士』了麼?」
「時間已經不早了。」路明非低下身子,他拍了拍黑蛇的腦袋,對黑蛇說,「走吧,帶我們回去。」
黑蛇發出一聲歡鳴般的長嘯,山峰上的積雪層層的崩塌,它纏繞著雪山山頂的身體高速地扭動,堅鐵般黑色的鱗片在雪路上留下蜿蜒深邃的痕跡,寒風從路明非和零的面龐上吹拂而過,零的小臉已經被凍成通紅一片,路明非站在零的前面,用身體為她抵禦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