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庚移走葉嬌險些磕碎的茶盞,疏朗地笑道:「你不是見了畫像,說那姑娘長相還好嗎?」
「長相好的多了去了!」葉嬌悶聲道,「那是裴家,誰知道他們揣著什麼心思嫁女呢?」
「揣著試探和控制的心思,」一直沉默無言的李策道,「恐怕這是皇后的主意。」
葉嬌哼了一聲。
她憤憤道:「哥哥這麼多年沒有婚娶,一直說沒有遇到合心意的人。難道等了這麼久,就等來了個心懷不軌的裴氏女嗎?」
「但是裴氏女能讓你哥哥當大官啊。」葉長庚嘻嘻哈哈道。
眼見葉嬌就要發怒,手已經抬起來,李策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會是要打吧?
葉長庚是朝廷命官,臉上被抓幾道子血痕,怎麼上朝?
「我差人去打聽打聽吧。」李策鄭重道,「無論出身如何,總要是個良善的女子。」
「不必打聽了,」葉長庚道,「剛才不是已經答允過皇后的人了嗎?怎好反悔?」
「可是……」葉嬌咬唇蹙眉,不明白兄長怎麼像變了一個人。
什麼時候,權勢比自己的心意還重要了?
「答應得好!」立政殿中,皇后含笑起身。
「怕不是先答應,再推脫吧?」太子妃心中惴惴。
「那就別耽誤,」皇后道,「過了端午,便成婚吧。」
「這也太快了。」太子妃滿臉驚訝,「十多日後便是端午,五月向來有『毒月』之稱,不能建房、搬遷、婚嫁,甚至許多生在五月的孩子,都要狠心丟棄。怎麼能婚娶呢?」
更何況心急火燎嫁女,別人還以為他們上趕著巴結安國公府。
「那便六月。」皇后道,「七月敬鬼,也不能成婚。告訴安國公府,最遲八月,不要再拖。」
太子妃怔怔出神,女官杜瀟然已經出宮傳信去了。
雖然是皇后保媒,但為了裴氏的顏面,安國公府要請媒人和族中長輩前去求娶。
一年多來,安國公府的親戚倒是越來越多了。以前斷親的、裝作不認識的、聲稱超出五服的,全都回來認親。
葉夫人來者不拒,吃吃喝喝湊湊熱鬧,歡迎。但若是求幾個孩子辦事,則只有一句回答:「孩子能耐小,辦不成。」
如果是借錢,統統不借。
有一回借錢的剛要開口,葉夫人問:「你那裡有偏僻的、沒人知道的房舍嗎?」
借錢的親戚疑惑不解。
葉夫人用團扇擋住臉道:「家裡的生意出了岔子,我們準備去你那裡躲債。」
嚇得親戚落荒而逃,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就這樣過了一年多,親戚減半,在剩下的裡面挑個有聲望的去裴家說親,不算難。
難的是葉夫人的心。
難過。
「嬌嬌的意思是,」一餐飯只吃了兩口,葉夫人便推開碗,道,「她已經拿到裴氏女的生辰,咱們這邊改一改你的,讓你們五行相剋,這親也就定不成了。」
葉柔看一眼母親,又看看哥哥,道:「這個法子好,既不得罪皇后,又不用娶裴氏女。」
葉長庚大口吃飯,咀嚼咽下,才含笑對母親道:「怎麼母親突然就不著急抱孫子了?往年每年年節,可都要說我一頓。」
葉夫人苦笑。
「你這孩子,」她一面給葉長庚夾菜,一面道,「母親盼著你成家,不是盼孫子,是盼著你有個貼心人。照顧你、陪伴你,在你成功時跟你一起歡笑,在你挫敗時跟你一起難過,你保護她,繼而保護你們的孩子,承擔起男人的責任,這才算是長大了,算是成家立業、讓父母放心。」
葉長庚爽朗地笑起來。
「母親放心,」他揚眉道,「兒子問過,那裴氏女的脾氣習性,正是兒子喜歡的。很安靜,不愛鬧,乖巧懂事,還喜歡讀書。」
葉夫人稍稍放心,道:「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活潑好動的。」
「咱們家有個嬌嬌活潑,就夠了。」葉長庚大口往嘴裡扒菜,葉夫人卻沒有胃口。她站起身離開,葉柔忙跟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