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一個女人,裝作兄友弟恭的樣子,也要隱瞞下什麼事情。
是什麼事?
真的是切磋武藝嗎?
難道不是因為木棚的事,葉嬌找他尋仇?更或者,是他看上了弟弟的未婚妻,尋機親近反被刺傷?
人言可畏,男女之間但凡有所接觸,便能潑給他們無盡的髒水。
「這孩子也真是!」皇后面露怒色道,「他固然曾在軍中待過,但並未學過什麼武藝,切磋什麼?」
雖君子六藝中的「射」,皇子們都有修習。為強身健體,他們也都學過幾種拳腳功夫。但那些強身健體的招數,在葉嬌這種軍功授爵的家族子弟面前,不堪一擊。
皇帝的手指有節奏地輕點床沿,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緩聲道:「皇后不明白,朕也不明白。」
李琛聞言立刻道:「請父皇母后勿要責怪二哥,有什麼事,召武侯長來問問,也便罷了。」
他沒有說召李璋來問,他說召葉嬌。
這種時候,給誰說話的機會,便是給誰一柄利劍。
皇帝並未猶豫,他抬手道:「召葉嬌。」
許久未見,又過了個年,不知那姑娘長胖了嗎?
這是一開年就要惹禍嗎?
皇帝沉思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柔和。而皇后欲言又止,壓下心中的煩亂,不經意間,餘光看向李琛。
他站在爐火旁,炭火的光芒映照著他身上石青色的四爪金龍蟒袍。那吉獸的樣子活靈活現,莫名令人忌憚。
葉嬌離開趙王府前,李策反覆交代。
「晉王說你們切磋武藝,他自傷而已,你便順著他的話說,不要再提圜丘,或者別的事。」
「聽說魏王李琛也在宮中,如果遇上了,避開就好。」
「聖上沒有召見我和五哥,我們就不能去。萬一你……」
「好啦!」葉嬌從食案上拿起肉包子,塞進自己嘴裡,點頭道,「我都知道了,按晉王說的,避開魏王。你放心吧,我不給你惹事。」
她一面說,一面接過李策遞來的雞湯,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搓手道:「好,又有力氣了!」
李策便有些緊張。
「別在宮裡偷偷打人,」他囑咐道,「到處都是禁軍,你做了什麼,聖上很快便會知道。」
「好。」葉嬌貼在李策臉上,給他印了個油乎乎的唇印,「我走了,副統領親自來接,必有大事。」
李策立刻放下雞湯,去取他的大氅。
「我送你到宮門口。」
嚴從錚接什麼?他的未婚妻,他會自己送去。
因為李策的緣故,直到進入宮門,嚴從錚才有機會同葉嬌說話。
「你不要怕,」他走在葉嬌身邊,恪守男女大防的距離,步履穩健,聲音也很穩重,「宮外有他,宮裡有我。」
葉嬌一面點頭,一面欣賞宮中景致,清聲道:「我答應了楚王,不給他惹事。」
嚴從錚微微搖頭,有些落寞地笑笑:「我倒是第一次見,你聽別人的話。」
「我可乖了,」葉嬌嘻嘻笑著,讓他們之間的氛圍更加自然,「跟晉王的事,純屬意外。」
提起晉王,嚴從錚便有些奇怪的緊張。
像是有什麼事要瞞著,又因為隱瞞,增添歉意。
憋了很久,嚴從錚還是提起那件事。
「那晚的撐拱,聽說被人拆去了。對不住,我怕引人注意,沒讓禁軍好好守著。」
結果撐拱被李琛派人拆掉,以至於李策重傷昏迷。
葉嬌轉過頭看他,桃花眼裡有洞察一切的清澈。然而她只是瞭然地對嚴從錚淺笑,用能夠原諒一切的語氣道:「咱們打小認識,嚴哥哥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
我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所以相信撐拱跟你無關,所以即便是你姐夫做了惡事,我也不會遷怒於你。
嚴從錚喉頭微動,想要說什麼,南薰殿已在眼前。
因為已經多次見過皇帝,葉嬌不太緊張。只不過她很敏感地感覺到,皇帝和皇后的心情都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