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聖外王,這是儒家的核心思想之,意思是對內要具有聖人的才德,仁義,對外施行王道,教化。
作為儒學門徒,王彥自然明白這一,但任何一種思想,從來都是隨著時代演進,而隨之變化的,儒家演進到明代,出現心學等流派,就是在尋求突破。
東虜本是大明治下之臣,朝廷對老奴多有恩惠,然他卻背叛大明,對故主刀兵相加,屠殺遼民,給整個漢民族帶來無盡的災難。
仁義教化,最後成此般結果,這便需要士大夫進行強烈的反思。
此時在明朝內部,不少士人和將領,對與東虜都有滅族的衝動。
王彥對於內聖外王,也有了些看法,他沒像部分士人那麼極端,認為「彼夷狄,不可曉之以理,動之以義。」
他認為朝廷在對待本國子民時,要有聖人的悲天憫人,施行仁義,但對於外國夷狄,則要區別對待,如朝鮮、琉球這些行儒法、寫漢字,以為中國一分支,猶如中國之子者,當行王道教化,但對於東虜、荷夷狡詐奸滑之輩,便當行霸王之道。
這次王彥雖有些強詞奪理,但他確實只放他們過江,王彥其實也給了他們機會,留下來的,王彥基本不會處置,但是這些人還想著過江為清廷效命,讓王彥用船送他們過江,然後他們拿起兵器再來與明軍作戰,王彥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以德抱怨」這是儒家長提的一句話,但其實這句話後面,孔子還了另一段話,「以德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這才是春秋的儒家,最原始的儒家,西方文藝復興,是從古希臘先賢的典籍開始,大明儒家思想的復興,也是從重新注釋被宋明理學,歪曲了的儒家經典開始,只可惜思想還未成熟,演進便被打斷。
仁義要施給懂得感恩之人,況且如博洛之輩,恐怕也體會不到天朝大國的仁義王道,只會覺得王彥腦殼被門夾,不僅不會感激,反而覺得中國可欺。
江灘上,旗丁和家眷頓時一陣騷亂,博洛、朗廷佐臉色煞白。
「王士衡不怕失信於天下嗎?」博洛咬牙切齒,兩股戰戰。
劉順一揮手,身後士卒抱了幾根木頭過來,「殿下怎麼會失信於天下呢?博洛,若是依著本鎮,你今日早已被本鎮寸碟,但殿下仁慈,抱著木頭,游過去吧!」
幾千人,不到十根木頭,絕大多數人,肯定是過不了江,但至少有那麼十多個,能夠活著回到江北,王彥也算實現了承諾,沒有將事情做絕,今後清軍陷入絕境時,可以留個幻想,總會有人抱著僥倖,認為他們是那十幾個人,是選擇留下來的人,而不是淹死在江中的絕大多數。
而江南十多萬清兵,三個旗的漢旗,還有幾百滿蒙八旗,就回來十幾個人,也能狠狠打擊江北清軍的士氣,更重要的是雖然留有一線,但卻震懾住了狡詐的東虜,讓他們膽寒。
劉順完,再次一揮手,明軍士卒頓時一聲爆喝,「過江!」然後挺著長槍向江灘逼來,數千人頓時惶恐,不少人已經跪地痛哭,但也有幾名八旗兵,一陣張望後,忽然衝出來,抱起了一根木頭。
有人開頭,場面頓時混亂起來,這個時候,沒有讓領導先上的道理。
王彥話時,語氣那麼詭異,他們早該察覺,但就因為抱著能僥倖過江的心理,實際上也就是期望中國像以前一樣那麼迂腐,對他們多講講仁義。
朗廷佐見周圍的人已經哄搶起來,心中頓慌,現在罵王彥已經沒用,他當即拉著博洛,拿出讓領導先上的架勢,搶了一根圓木。
眾人很快就被逼入江中,漢旗還好,一些滿人和蒙古人,入江便沉,女人和孩子也掙扎一陣,就被江水沖走。
一根圓木,最多也就能浮起兩三個人,現在幾千人爭奪。
人在水中,拼死掙扎,抓住什麼是什麼,可不管你是牛錄、甲喇、固山還是王爺,抓住了便絕對不會鬆手,死命把對方往死里托。
博洛與郎廷佐經歷了一生中,最恐懼的一幕,無數的手伸向他們,哀嚎呼救聲令人崩潰,兩人則紅著雙眼,拼命踢踹向要靠近的人,抱著圓木往江北划動。
江邊的一幕,像是一場生存遊戲,四千多人,爭奪能夠活下去十多個名額,很快絕大多數在入江的片刻間,就被無情的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