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圍困揚州之初,便放棄北門不圍,一是因為明軍兵力不足,無法圍困四城,二是因為圍三缺一,給城中清兵一條退路,可以消弱清軍的抵抗意志,否則多鐸無路可走,便會死戰到底,同揚州玉石俱焚。
王彥和明廷的目標,就是要將揚州的清軍圍殲,不讓他們逃到淮北,明軍雖然放開北門,但自然不會讓多鐸輕易逃脫。
揚州北門打開,數千清兵衝出,直奔明軍挖掘的深壕,守衛壕溝的明軍只有兩千多人,能阻擋清軍派出股清軍和騎兵出城騷擾,能給明軍爭取一反應的時間,但是想要阻攔清軍出逃,便顯然不行。
這時面對數千綠營的衝擊,守壕的明軍放了一排銃,適當抵抗,兩千明軍便龜縮在一角,主動讓開正面,退到壕溝一側防守,衝出來的清兵也不理會龜縮在一角的明軍,冒著銃丸,迅速將土牆推倒,撲上木板,多鐸領著四千騎兵急速衝出,近萬著紅斗笠的綠營敗軍,倉皇而逃。
多鐸引著萬餘敗軍,從北門擁出,騎兵在前,後面步卒發足狂奔,一口氣奔出三十多里。他回頭一看,後面的步軍,已經被他甩的沒了蹤影,於是拉住馬韁,讓戰馬停了下來。
一陣人聲馬嘶,四千多騎在官道上急停下來,蘇克薩哈打馬靠近多鐸,「王爺怎麼呢?」
多鐸回望了揚州方向一眼,他心中不禁湧起一種難以抑制的挫敗感,從順治二年他一路勢如破竹南下江南,到今日被明軍像秋風掃落葉一樣擊敗,倉皇逃出揚州,一切就跟做夢一般。
「等等後面的步軍!」多鐸收住情緒,他需要整理下思路,於是向四周張望了一下,然後馬鞭一指下令道:「派人進林子看看,大軍就在樹林外休息半個時辰,不要進入樹林!」
身後一隊白甲兵聽命,立刻一夾馬腹,奔到樹林邊,然後翻身下馬,摸進林中。
清軍一口氣奔了三十里,騎兵們都有些疲了,紛紛下馬找塊乾燥之地坐下,有乾糧的吃乾糧,有水的喝水,沒有的便抓緊時間睡片刻。
多鐸在路邊一塊石頭上坐下,蘇克薩哈等滿將便圍了過來,建議道:「王爺,合肥還有四五萬人馬,糧食和物資也都充足,我們可以西走合肥,重整旗鼓。」
現在擺在清軍面前的道路只有兩條,一是向西走過滁州去合肥投江北提督馬光輝,那裡還有四五萬清軍,一是向北走泗州,尋機渡過淮河,撤往淮北。
守揚州讓多鐸心有餘悸,他搖了搖頭,「明軍在安慶、蕪湖駐有重兵,下一步就是攻拔合肥城,這次揚州被圍困,合肥都沒有支援本王,我們過去太過危險,況且李過在滁州,本王未必能沖開他的阻攔。」
西面滁州有五忠軍忠至鎮阻攔,多鐸與李過交過手,是個硬茬子,不是很好對付,能否衝過忠至鎮的阻攔,他尚未可知,而且揚州一丟,合肥就成為明軍下一個進攻的要,清軍是棄是守,還不一定,所以多鐸否定了向西逃竄的建議。
「王爺懷疑馬光輝嗎?」蘇克薩哈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這確實是多鐸不想去合肥的原因之一,揚州一敗,讓多鐸思緒很亂,現在這一問一答,他的頭腦清醒了不少。
多鐸冷哼了一聲,「揚州、合肥本來互為犄角,本王兩次向合肥求救,可是馬光輝卻沒有大的動作。本王不是不信他,而是如今局勢大不相同,本王不能不心。要是馬光輝生了反心,將本王扣下,向南明換取利益,那就萬事休矣。眼下的局勢,那些漢將同富貴可以,想要他們與大清共患難怕是不行,關鍵時刻還得靠我們滿人。」
多鐸的是實情,現在漢人見他們色厲內荏,都有些不聽號令了,蘇克薩哈沉吟一下,「不去合肥,那就只能向北走了。」
北面淮泗一線,同樣有明軍阻攔,可相對而言,負責阻攔的張名振在實力上要弱上一些,唯一有些困難的是淮河橫在身前,不過多爾袞派遣何洛會南下支援,三萬人馬已經到了淮泗一線,有他們接應,想要撤回淮北,問題應該不大。
「就走北面,攝政王派來的援兵,正同張名振對持,我們走天長,過泗州,沿著當初南下的道路,尋機返回淮北。」
多鐸了頭,站了起來,他目光看向樹林邊幾匹吃草的戰馬,不禁微微皺眉,怎麼進林打探的士卒還沒出來,這讓他眼神立時一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