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所思:「哦?我當初還以為,此人不過是在公子面前虛張聲勢。要是那些尋常兵卒得到符咒護身,豈不是無需公子出手,便能自行剿匪除妖?這樣一來,還如何彰顯梁氏仙系威儀?」
「張端景的本事我早有耳聞,沒想到他的學生也是堪稱不凡。」梁朔笑道:「如此才俊只得符吏之位,不啻明珠蒙塵。」
「莫非公子打算把他帶來崇玄館?」姜茹問道。
梁朔表情微妙,沒有直接回答:「近些年崇玄館中是越發糜爛了。我們梁氏雖然同意按仙系家世劃定籙品法位,但除了梁氏,其餘楚、鄭、王三家,七玄九祖之蔭已斷,法籙仙吏不降。雖仍自稱仙系血胤,但與凡夫俗子已無太大差別。偏偏那三家子弟不務求修為精進,恣意縱情、放浪形骸,一聽要來星落郡剿匪除妖,全都自稱有疾在身,不便遠遊。」
姜茹掩嘴一笑,眉眼間流露出動人媚態:「那些人不都是在學公子嗎?您一貫不喜俗務,起居坐臥務求仙家風儀,還收留我們這一脈困守凡間福地的天狐。在外人看來,您這可是廣蓄姬妾,沉湎女色,他們可不就有樣學樣了?」
「無趣。」梁朔言道。
「公子,要是不願意這趙黍壞了您的安排,不妨讓我去攪擾一番?」姜茹問道:「開壇行法,最忌壇座動搖、氣機失序,那趙黍周圍護法的,也不過是些尋常兵卒。」
梁朔把玩著水晶杯:「你有一盞茶的功夫。」
「足夠了。」姜茹俯身一拜,身後現出一條長尾虛影。
……
趙黍立身大鼎之前,法劍筆直朝天,以英玄照景術看來,此刻天空中有一道白芒好似瀑布般垂下,貫入大鼎之中,隨符篆引導蟠結,金甲術的效力開始加持在每一枚甲片上。
金甲術本身也是一道經過前人推演簡化而成的術法,最初來自天夏朝修士整理而成的《存五星護身戰鬼法》中「太白星煞辟五兵」一脈。
這等術法並不是一人就能施展的,而是一門耗費人力物力的繁雜法儀。通過接引五星煞氣,用於對付侵占一方山川的大妖巨祟。
趙黍本人當然沒法重現這等高深法儀,此前也不懂接引星辰煞氣。好在因為重暉渾儀一事,辛舜英指點了他如何存想星辰、接引星氣,讓趙黍能大致將「星煞辟兵法」推演還原。
看著從天而降的太白星煞,趙黍默誦制邪大祝,一道斑紋符篆自眉間飛出,化作神虎真形遁入白芒之中。
此舉並非出自趙黍本意,而是得到靈簫提醒:「我創製《神虎隱文》時,本就內涵金象。神虎真形符若能得充沛金煞氣機祭煉,其鋒芒必將更盛。」
初時趙黍還有些擔憂,覺得開壇行法祭煉符篆會分心,可靈簫直言道:「登壇行法正是要專心篤志存神行氣、上感天真自然。天真之氣流注降壇,本就是修煉的極佳時機。難道非要盤膝榻上吐納精思才算修煉?」
好在如今趙黍修為確有進境,神虎真形在太白星煞中愈見凝實完備,氣韻脈絡也得以滋長。
更玄妙的是,由於神虎真形本就具備制邪大祝,結果流注下降至大鼎的太白星煞,也多了一分制邪效力,同樣加持在甲片之上。
氣機交接,靈覺觸動,趙黍隱約感應到殘留在這堆甲片上的過往經歷,眼前浮現一處荒丘戰場,無數兵士廝殺吶喊,兵刃碰撞交擊,貫穿鎧甲、刺入肉體之中,飛濺鮮血澆灌大地,種種暴戾凶煞縈繞集聚。
「莫要理會此等景物。」靈簫開口提醒,趙黍趕緊扣齒調神,腦中明堂宮玉鈴響徹,擊碎眼前幻景。
「那是敗軍故氣?」趙黍問。
「是。」靈簫直言:「兵者不祥,用這種甲片來行法,加持過後又是用在戰場上,未必是好事。」
「我也不過是給兵士們多爭取一絲生機。」趙黍仰望天空:「剿匪越快結束,才能越少死人。兵燹一起,不僅戰場上會死人,因為丁壯減損而田畝荒廢,死的人會更多。」
靈簫不再說話,趙黍只是默默存神行氣。
而往往這種時候,靈覺最為敏銳。趙黍察覺到校場周圍有一絲異樣氛圍,他放眼望去,被法壇逼開的諸色氣機中,有一團妖異氣息盤旋,漸漸成型。
「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