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地停在了車庫,容栩先下車進了屋子,沒走幾步,便聽到一個尖銳的女聲。
「怎麼放東西的?王媽,把我的花瓶放放好,別碰著。誒!讓你別碰著,輕一點知道嗎?」
這聲音音調太高,顯得有些刺耳,等容栩走近之後,那穿著富貴的中年婦女轉過身,一眼瞧見了他。這婦女長得頗有幾分貴態,帶著碧翠的手鐲和大顆的珍珠項鍊,手腕足足有容栩的兩倍粗。
大概是沒想到會突然見到少年,又或者說,少年的這番模樣讓她嚇了一跳,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這婦女才擠了擠眼睛,陰陽怪氣地說道:「喲,大明星回來了?怎麼也沒找人好好接待著,段管家,你幹什麼吃的,能讓我們家小栩自個兒走路嗎。」
容栩心裡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輕輕說了聲「二嬸」,接著便轉身準備上樓。
還沒走幾步,只聽那婦女又道:「晚飯給你留了在廚房裡,別說嬸嬸欺負你,你這還發育期呢,得多吃點飯知道嗎?」
這話一落地,剛剛進屋的段管家臉色一冷,看向王媽:「怎麼還沒去把菜熱一熱,端上來給少爺吃。」
讓主人家在廚房裡吃飯,放在任何一個大戶人家都是絕對沒有的規矩。王媽捧著花瓶支支吾吾地不敢動彈,小心翼翼地去打量一臉厲色的二夫人。
這二夫人似乎沒聽懂段管家的意思,居然堂而皇之地說道:「就在廚房裡吃好了,也省的收拾桌子。我們家小栩可懂事了,都要去當大明星了,對吧。」
容栩神色平靜地站在客廳里,明亮的燈光從他的頭頂撒下,在白皙臉龐上映出一層淡淡的陰影。他的雙目沉浸在這片陰影中,安靜地看著不遠處的二夫人,臉上並無任何其他表情,可是卻也沒有生氣,只是古井無波地望著。
去拍戲的事情容栩並沒有瞞著家裡,畢竟以他自己一個人想要往返兩地,實在花銷太大,所以必須得讓段管家開車去接送自己。他的銀行卡被凍結了,這具身體還未成年,他也不想違法開車,只能做此舉動。
容栩早就知道,自己拍戲的事情早晚會被叔嬸知道,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二嬸居然會是這麼古里古怪的反應。
沉吟了片刻後,容栩看向那滿臉為難的王媽,道:「不用了,王媽,我在劇組吃過了。我先上樓了,二嬸。」
沒等容栩走幾步,二夫人冷笑了一聲:「長輩還在樓下,你就自個兒上樓了?這是你的規矩?來來來,讓二嬸關心關心你,你的傷勢怎麼樣了啊?聽說你撞傷了腦袋,撞的怎麼樣,不會是撞傻了吧?」
一邊說著,二夫人一邊走到容栩的身後,伸手打算去摸他的頭髮。也不知道容栩是不是背後長了眼睛,竟然往旁邊一讓,令二夫人撲了個空。見狀,二夫人沉了眼色正要藉機發怒,誰料她剛剛轉首,視線便落入一雙深邃漆黑的眸子裡。
這雙眼睛深黑無光,幽邃得仿佛沒有盡頭,牢牢地所在二夫人的身上,寒冷刺骨,使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就好像羚羊被獵人盯上了一樣,這眼神看得二夫人毛骨悚然,頭皮一麻,不知怎的竟然就訕訕地收回了手。
容栩安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貴婦人,許久,他才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聲音清冷地說道:「二嬸,那我便先上樓了。」他在「二嬸」兩個字上加了重音,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而去。
就在容栩即將走到樓梯拐角時,只聽二夫人極其小聲地說了一句:「沒規矩,有娘生沒娘養。」
容栩的腳步突然停下,他倏地轉過頭,冷浸浸的目光打在二夫人的身上,令她渾身一顫。這一刻,少年好像變成了一個冷血的修羅,像看待一個死物似的。
容栩轉首看向王媽:「王媽,那個花瓶不錯,能拿給我看看嗎?」
王媽先是一愣,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二夫人,見後者也一臉呆滯的模樣,她才慢吞吞地走上前去,將花瓶遞了上去。
這花瓶是清朝末期的一個文物,算不上多麼的精品。容栩上輩子成名後參加了不少慈善拍賣,對古代文物也有一點認識,這花瓶最多就是個官窯出場的次等貨,恐怕進不了當時任何一個官員的門。也不知道這二夫人是從哪兒淘來的,竟然還當作寶貝似的供著。只要花了超過三十萬,這花瓶都絕對是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