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眉宇之間的疲倦還是涌了上來。
回想起剛才烏瑪那絕望的神情,雨果就覺得有一種悲愴感,不是因為他自己,是因為烏瑪的狼狽和懇切,記憶里那英姿颯爽的烏瑪就這樣逐漸變得模糊;更是因為好萊塢這個名利場將所有一切都利益化,即使是愛情、友情都可以淪為交易的籌碼,親情也不例外。
難怪別人都說娛樂圈名利場壓力太大,不僅僅是因為燈光、歡呼的包圍,還因為五光十色的金錢和利益讓自我逐漸消失。
雨果那疲倦的腦海里有一種悲愴而蒼茫的大提琴聲響在不斷迴蕩著,就好像一望無際的荒漠裡,有一座懸崖峭壁,在那險峻的山石之上,有一個人正在演奏著大提琴,這是用生命演奏的大提琴,在整個山谷整片荒漠之中不斷迴響,迴響,那種蒼涼、絕望、悲傷的情緒猶如回音一般循環,再循環。
斗轉星移,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時間就如同沙子一般在指尖里飛快地消逝,內心的恐懼讓雙手不由自主握起來,可是握得越緊,手裡的沙礫就消失的越快,這讓內心的恐懼掀起了驚濤巨浪,讓人不知所措。
那悠然的大提琴音就是內心深處的唯一嘶吼,在峽谷之中震撼出一曲心靈悲歌。
「死死抓住你的繩索,我高高地懸掛在峭壁之上;能聽得到你說的話,但我偏偏無法發出聲響。」大提琴的旋律如同湍急的河水源源不斷衝擊著內心的防線,從雨果的腦海里傾瀉而出,剎那之間雨果就只覺得自己彷佛被懸掛在萬丈懸崖的高空,維繫他生命的唯一救命稻草就是手裡的繩索,他可以聽到有人站在懸崖之上說話,但卻偏偏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他想要呼救,但卻發現所有聲音都卡在了喉嚨里。
忽然,雨果就識別出來了,那是烏瑪的聲音,在去年的跨年之夜,他們耳鬢廝磨,但隨後,烏瑪就轉身給了自己狠狠一刀,砍斷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繩索,「你告訴我你是那麼地需要我,然後你轉身離開,砍斷了繩索,但等等,你現在卻對我說對不起。你大概沒有預料到我會回頭說:『這道歉來得太遲,太遲了』。我說這道歉來得太遲,太遲了。」
生活總是如此諷刺,當對方砍斷了自己的救命繩索,看著自己墮入深淵時,這才醒悟過來,然後淚流滿面地說,「對不起」。這時候的「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也許在外人看來,那滿臉的淚痕和悔恨是多麼令人心疼和同情,但卻沒有人發現,就是這個人親手砍斷了最後的聯繫,讓那個命懸一線的人永遠墮入了黑暗。所以,眼淚又如何,抱歉又如何,這一切都太遲了,太遲了。
「我曾經嘗試再次尋找機會,為你墜落,為你中彈,曾經我需要你就如同心臟需要跳動一般,但現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愛你的心曾紅似火焰,而今卻已憂鬱如藍,你如此溫柔地說對不起,竟讓我誤認為你就是天使,但是恐怕……這道歉來得太遲,太遲了。我說這道歉來得太遲了,太遲了。」
大提琴的渾厚和悲傷在旋律之中被發揮到了極致,這不僅僅是簡單的傷心和痛苦,更是一種陷入絕望之後的大徹大悟,一切都太遲了,愛情糾葛之中苦苦掙扎的絕望、灰心、沮喪、悲痛都不足以形容那種痛徹心扉的撕裂感。
當領悟到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一句「太遲了」,將內心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宣洩而出,就好像是一顆原子彈爆炸之後留下的蘑菇雲,宏偉壯觀,讓人瞠目結舌,但是真正絢麗的爆炸過程已經結束,只剩下這一朵蘑菇雲,再華麗再恢弘,也終究是正在消散的過程。
只是,看著那曾經的信任、曾經的愛意、曾經的眷戀就如同眼前這蘑菇雲一般分崩離析,卻有一種史詩的慘烈感,那種啃心蝕骨、撕心裂肺的感覺將所有呼吸都奪走,只能屏息凝視,痛入骨髓的悲傷也就伴隨著蘑菇雲一起,徐徐消散,即使是眼淚即使是痛苦即使是道歉,都無法挽回了,所有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那恢弘悲涼的大提琴弦音就在空氣之中緩緩震動著,所有聲音都彷佛消失了,只剩下這一闋弦音在震盪,在那寂靜地宛若全世界都沒有任何生命跡象的大地之上,傳來了那充滿絕望的呼喊,「死死抓住你的繩索,我高高地懸掛在峭壁之上……」
雨果並不悲傷,因為他已經度過了那個階段;雨果也並不失望,因為他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