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出來了。
因為我知道,以這丫頭的個性,假如自己真露出疲倦模樣的話,她絕對會嘟著嘴讓我回家休息的——哪怕自己再委屈再遺憾也要這麼做。別看神經粗大,淺淺也是個懂得關心別人的善良女孩,只是平常的時候太缺心眼了,注意不到周圍情況而已。
和淺淺手拖著手走在熙熙攘攘的集會場裡,除了正在兜里解決今天飯後第三顆糖的叮噹之外再沒有別人跟隨,兩個人就好像最普通不過的年輕情侶一樣在人流中穿來穿去,任憑誰都想不到這樣兩個人背後的驚人身份。一路上我們看街頭魔術,看路邊馬戲,買燒烤,吃糖葫蘆,吹氣球,打氣槍,欣賞比伯魯一族跟天頂星人攜手舉辦的花式檯球(我真替那群大鐵球疼得慌,他們的興趣也太詭異了),甚至還從賣糖人的凱奧斯手裡買了兩個糖人,走到後來我隱隱約約都產生了不是陪自己的戀人逛街,而是在領著家裡某個女兒遊玩的感覺——跟淺淺一塊出來,實在太讓人青春常在了。
逛了一會之後,我們到了一個人流量明顯稀少的場區,並停下了腳步。
這裡客流量少是因為它是艾澤拉斯被遺忘者的地盤,在帝國的宣傳下,宏世界的公民對亡靈其實並不至於排斥,但說實話,這不代表著普通人就能接受跟一群骷髏殭屍幽靈共同生活,狂歡節期間被遺忘者場館的人流量總是比較少的,除了行為藝術家和獵奇愛好者以及壓根就沒有人形生物的世界訪客之外,這裡罕有其他族問津。
當然了,對於以往被所有人畏若洪水猛獸,在所有教科書上都被人描述成十惡不赦陰暗狡詐嗜血毒辣,經常搶劫殺人盜墓劫財,拆散家庭破壞姻緣污染環境濫砍濫發欺負女同學給自行車放氣兒在老師粉筆盒裡放毛毛蟲的被遺忘者而言,現在這樣不再被人排斥而且有不少活人朋友的生活已經十分不易,他們本來也是個耐得住寂寞的種族,雖然狂歡節十五天來自己的場區裡面客人稀少,也不影響他們享受節日的快樂,比如拆下自己的肋骨在離子鈣活力水裡面泡泡,在憎惡身上種點蘑菇,拿自己的胳膊扔出去逗喪屍犬之類,都是很不錯的餘興節目。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這地方人流量那麼少了。
咳咳,總之,我想說的是,自己在這裡遇到了一個熟「人」,儘管我一開始並沒認出他來。
那是一個披著艾澤拉斯常見的寬大斗篷,身材高大而且十分有骨感的亡靈,看那露在外面的腦袋這是個骷髏,在他身旁,則跟著一個看上去十分瘦小的乾癟殭屍,讓我和淺淺忍不住駐足的是那個小殭屍竟然還穿了一件嶄新的連衣裙,亡靈很少會注重自己的外表,因為理論上他們在外貌上只有越來越磕磣的發展方向,可這隻小殭屍顯然是被人精心打扮過的。
這對奇怪的組合正站在出售幽暗城特產洞穴蘑菇的攤位前,前者正領著後者認識蘑菇種類,似乎沒有聽到身後有人到來。
一個已經有點模糊的名字在我腦海中浮現,並因為眼前這兩個被遺忘者的奇特組合而越來越清晰,最終,我不太確定地開口了:「扎肯?」
面前正在領著小殭屍認識蘑菇種類的高大骷髏身軀震了一下,我能聽到他從第一到第二十四肋骨正在互相碰撞,然後對方慢慢轉過身來,我終於看到了對方的面孔——丫的,還是不認識。你不能怪我,這個世界上能依靠面容分辨出兩個骷髏的除了醫學院畢業生就只剩死人了,我哪個都不是。
但這不影響我確認對方的身份,對方回應我的招呼就說明他確實是那個名叫扎肯的骷髏戰士,當我在提瑞斯法領著安薇娜遊蕩的時候,所認識的第一個被遺忘者。
我想起了在圈圈城裡和空氣污染水質下降等健康問題朝夕相處的那段刻骨銘心的歲月,以及這個名叫扎肯的,領著自己已經失去靈魂的殭屍女兒一同生活的,有點熱血上頭的骷髏兵。
我一直以為他已經死了:在救世戰爭開始之前,被遺忘者陣營就因為瓦里瑪薩斯的提前背叛而損失慘重,希爾瓦娜斯拼死逃出城市的時候她身邊倖存的戰士甚至組不成一個標準軍團,扎肯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骷髏戰士,而且他還固執地帶著自己那個根本沒有靈魂的女兒,按理說是不可能從那種戰鬥中倖存的。
「但幸運眷顧了老扎肯,陛下,」骷髏士兵的下巴頦來回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