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地保持清醒,不願靠到他身上。
心下不知為何,徒然而起的惱意衝散了前一刻的欣喜。
他一把攬過靖辭雪,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懷中人想反抗卻是無力。探上她的脈搏,他悉知了真相。
「孩子呢?」他問,面色不比靖辭雪難看,沉沉的,像北方飄雪的天色。
「沒了。」蒼白的唇微動,聲若蚊蠅,卻讓他的心一疼。
他抱緊靖辭雪,為她拉好雪狐斗篷,再將自己的披風包裹在她之外。垂眸落目,是她堅韌而蒼白的面容。
從彌月到上陽城,半年之久,僅他所見就有殺手刺殺,那些他不知道的呢?他不敢想像,那段逃亡的時日裡,靖辭雪究竟經歷了什麼!
「沒事了,我會為你調好身子,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這事。」
披風下,他雙手緊握。回他的是一車冷寂。
——
墨羽國四季如春,氣溫甚是怡人。馬車所過之處,花團錦簇。靖辭雪半挑著帘子看窗外的景致,有些花卉她只在書上看到過,有些甚至叫不出名字。有時,馬車經過一處,她還在細細琢磨適才看到的眼熟的花卉,眼前又出現另一種花。
她的身子在澹臺甫曄細緻的調理下,已然恢復。入了墨羽國境之後,又有風景賞心悅目,原本鬱結的心情倒是鬆緩不少。
澹臺甫曄見她看得認真,時而沉思的模樣安靜又令人心動,於是湊了上去,替她一一介紹——除了花卉,還有墨羽的風土人情。他知道,他說的內容有好些靖辭雪都是知道的,可是她能安靜地聽著,他覺得很高興,很滿足。
「百年前。墨羽還是各自為政的部落。」靖辭雪忽然開口。
澹臺甫曄一頓,繼而笑道:「是啊,我澹臺氏的先祖將其一統,這才有了墨羽。」身為澹臺氏的後代,他確實該驕傲。
靖辭雪收回欣賞花卉的目光,回頭看他:「如今墨羽尚有金木水火土五行部落,上效皇命。下理各政。澹臺氏所謂的一統,不過是互相牽制罷了。」
笑,驟然凝滯。
望著靖辭雪平靜的面容。仿佛她緩緩所道的只是尋常事。澹臺甫曄忽然明了,難怪妹妹會如此忌憚她。靖辭雪的心思玲瓏,平靜中早已看透世事,三言兩語就道出他心中癥結所在。若讓她回到祁詺承身邊。於彌月墨羽都不利。
百年前,在墨羽這片土地上。各部落間糾紛不斷。澹臺氏先祖有意將其一統,奈何自身部落實力不足以與所有部落抵抗,於是與其中實力較強的幾個大部落聯合,也就是後來的五行部落。在收服過程中。澹臺氏先祖坐鎮後方,負責指揮調度,因此到最後。小部落收服了,大部落也傷了元氣。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澹臺氏成了實力最強的部落。為使那幾個大部落臣服,澹臺氏祖先掌最高權力,將墨羽劃分為金木水火土五個部落,每個部落各由原部長任職長老,執印掌管。長老與國主之位,皆世襲傳之。
當時,僅剩那幾個部落,論武,自是不敵澹臺氏。可要臣服於澹臺氏,他們又心有不甘。而五行部落,讓他們覺得,那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部落的民眾較之以往,變得更多了。他們想,等他們元氣恢復了,就再起兵,自己坐大。可是他們沒想到,等他們恢復元氣後,五大部落虎視眈眈又都不敢妄動,生怕自己一謀反,其餘四大部落就會聯合起來,攻打自己。
於是,百年來,五大部落表面聽命於澹臺氏,私下裡各自猜忌,倒也相安無事。
而這落在澹臺氏眼裡,並非長久之計。
「不知,夫人有何高見?」澹臺甫曄忽然起了興致,往後一靠,噙著莫名的笑意。
換來的,卻是靖辭雪眉心一蹙,別開眼看向窗外,留給他的只有淡漠疏離的側臉。
意料之中的反應,澹臺甫曄伸手勾了勾她鬢角落下的髮絲:「夫人不給為夫出謀劃策麼?畢竟,以後墨羽就是夫人的家了。」
「家?」
她輕聲呢喃,眼睫微微垂下。
澹臺甫曄看到她寂落的唇角微揚,淺淺淡淡的弧度,而他的目光再也撤不開。儘管他深知,她難得一現的溫和暖意並非為他。
他忽然很羨慕,羨慕此刻鮮活在靖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