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與史可法迎進來,見過禮之後,韓贊周才回到主位上宣布宴席開始。
酒菜很快就被如雲的侍女一一呈了上來,很是豐盛,基本上都是淮揚菜中的精品菜餚。
但是眾人都知道今天有大事將要發生,對眼前的飯菜基本上都是視而不見,匆匆吃了兩口,喝了兩杯之後,便都將目光看向前面的幾位大佬。
史可法心情焦慮,等待馬士英到來,不時的向大門外張望。對眼前的酒菜根本沒有一點興趣,但是此時也感覺到了眾人的異樣,也將目光投向了韓贊周。
錢謙益等東林大佬更是心情迫切,有些緊張的盯著韓贊周。
韓贊周雖然貴為守備太監,但是何時被這麼多人矚目過,而且還是如今大明碩果僅存的大佬們,竟然也感到有些不自在。但是一想到自己接下來馬上要宣布的事情,心中有熱烈起來。
他知道眾人已經心思不在酒席之上,便緩緩站起身來行了團團揖後道:「諸公,韓贊周冒昧,今日將大家請來,實在是有一件大事要說與各位。」
眾人都知道馬上要進入正題了,都屏住呼吸,等待著他的下文。
史可法卻是眉頭蹙了起來,事情好像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難道馬士英沒有來竟然是跟這場酒宴也有關係嗎?
韓贊周深呼吸一口,按捺住有些激動的心情,繼續緩緩沉聲道:「李逆殘暴不仁,圍攻京城,陛下剛烈,寧死不願屈服與賊人,自懸煤山,以身殉國。如此奇恥大辱,實在乃我大明之殤,天下之殤。為人臣者,君憂臣勞,君辱臣死。陛下為社稷死節,我等本應追隨陛下,以死報國。但如今卻依然苟活於世,也是為了保存有用之身為陛下報仇,為中興大明,並非顧惜殘軀。」
這些話半真半假,作為太監來說,對於皇帝的感情自然是相比較其他大臣要深一些的。再加上韓贊周語氣沉痛,表情悲戚凝重,讓眾人也有些受到感染,許多人臉上甚至顯出了慚愧之色。
史可法被這些話觸及到了內心傷痛,更是面色悲憤,嘴唇哆嗦,想著自己身為陪都留守大臣之首卻未能帶兵勤王救駕,致使君父含恨駕崩,內心就如火油焚燒,內疚不已。
「但是國不可一日無君,如今先帝駕崩,北廷失守,天下臣民群龍無首,人心渙散,所以當務之急必須擇一宗室立為新君,帶領天下臣民為先帝報仇,光復北廷,中興大明,剿滅逆賊。」
「贊周以為,如今國勢頹敗,人心渙散,內憂外患,非一賢德之君不能勝任。如今潞王常汸賢明仁愛,深得人心,內有朝中諸位大人屬意,外有領兵之臣支持,贊周以為,以潞王之賢,當立為新君。」
終於要明朗了!錢謙益等東林黨人相視而喜,人人臉上喜色泛起。勛臣等以忻城伯趙之龍為首,自然毫無異議。對他們來說,立誰為君都行,只要讓他們有利可圖就行。
史可法臉色大變,知道馬士英那邊肯定出了變故,今天一定來不來了,正欲起身說話。
卻不料韓贊周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又從袖子中拿出一封信來道:「昨日,贊周收到鳳陽總督馬士英大人的來信,信中言道願與手下四鎮總兵聯名支持潞王繼承大統,挑起大明江山社稷。諸位請看,有總督大印及四鎮總兵官銀為證。」
說著韓贊周將信遞給了左手的史可法。
史可法一看那信上熟悉的筆跡,以及那五方紅彤彤的印章,此刻徹底明白自己被馬士英給欺騙了,心中頓時苦澀無比。
雖然他不知道馬士英為何突然轉而支持潞王,但是心中卻忽然充滿無比的惆悵之感,擺擺手將信遞給了身旁的呂大器,身子頹然坐到,臉色一片茫然。
朝中大部分臣子在東林黨人的遊說之下已經都表態擁立潞王,如今再有領兵大將的支持,潞王即位已經毫無懸念了。
可憐自己為了顧全大局,為了怕引起朝中動盪,來回奔波,處處力求妥帖,沒想到最後還是落了這麼一個兩邊不討好的結局。
他雖然是南京權利最大的官員,但是如今反對也沒有多少意義了。再說了,他也缺少那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魄力,這是性格中天生的缺陷,改不了的。
眾人齊齊傳閱一遍之後,都證明那確實是馬士英的書信,最後傳回了韓贊周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