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太微微點頭,道:「這錢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人,就不愁沒錢。你要分清楚主次才行。沒人的時候才要把錢抓在手裡,有人的時候,要把人抓在手裡才是正經。」
是在提醒她以後不可任性行事吧?
項太太肅然地道:「我記住了!」
高太太還是有點不放心,叮囑道:「好比你婆婆私下給你們姑奶奶的那筆壓箱錢。我為什麼讓你沉在心底不要說。就是因為姑爺覺得你婆婆病的時候你盡心盡力地服侍了婆婆一場,婆婆臨走時卻一分私房錢也沒給你留下。不是因為你不好,是因為你婆婆不喜歡姑爺。你受了他的拖累。所以心裡一直覺得對不起你,事事處處忍讓你。那些錢財上的事,我們就不要計較了。可如果姑爺覺得你婆婆沒給你留東西是因為你服侍的不精心,沒有盡到做媳婦的本份,那我們也就不用忍他,不讓他。該怎樣就怎樣,家裡的一分一厘都要攬到手……」
&嫂說的我都明白。」項太太忙道,「所以這些年我什麼都沒有說。」
高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囑咐起宴請的事來:「……下帖子,把他們家五夫人,大小姐,還有剛滿月的二小姐,幾位少爺,統統都請來。當成是答謝徐家的宴請。別人看了,也不會往這上面想。畢竟前頭那位永平侯府的夫人還沒有除服,就是人見了面也不能當場表態,我們還有個迴旋的餘地。」說著,想起來,又道,「你記得把這個也寫到信里去……慈源寺雖然是我們不對,可我們把人請到家裡來了。也算是彌補了當初的錯。姑爺知道你識大體,為他做面子,只有喜歡的。」
項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高太太想了想,道:「算了,你等會把寫給姑爺的信給我看看。我覺得好了再給姑爺送去。」
項太太連忙應喏,見高太太事無巨細地一一交侍,笑道:「到時候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嫂嫂提醒我就是!」
&時候我就不去了!」高太太含笑道。
&怎麼能行!」項太太立刻反對,「有今天,全是嫂嫂的功勞……」
高太太搖頭,面色一整:「我們這次能抓住你們家姑奶奶的把柄,全因她不應該越過你插手你家裡的事。我要是去了,成什麼了?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
項太太雖然知道高太太說的有道理。可想著大嫂為自己做了這麼多,自己在家裡宴請,自己最敬重、最喜歡的嫂嫂不到,卻要招待那個自己看了就不順眼的大姑奶奶,心裡還是有些越不過去,欲言又止。
高太太卻是知道自己這小姑子的稟性,大包大攬地道:「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你不要多說了。等宴客的那天不要再口服心不服,拿出正經樣子來好好招待徐家的太夫人和永平侯夫人。那些人見多識廣,你又是個直率的,幾斤幾兩略一認真就看出來了。那你還不如不請。看著讓人膈應。」
項夫人恭聲應是,到了請客的那天,果然拿出十分的熱情待客。五夫人說孩子有些不好,沒有來,徐嗣諭和徐嗣諄要去學堂,項亦嘉被項夫人支去了娘家。太夫人帶著十一娘、二夫人、貞姐兒和徐嗣誡過來。貞姐兒和項家的三位小姐原是舊識,徐嗣誡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又不認生,幾個孩子笑語殷殷,玩得高興。項太太一心一意在太夫人面前服侍,二夫人看著臉上也比平常多了幾份笑意。
十一娘卻見項家沒有後罩房卻有個小小的花園,十分稀奇,又見沿著花園的牆角種了一溜各色的罌粟花,不認識它的人,會把它當成虞美人。十一娘不由走過去彎身打量。
&是一種叫罌粟的花。」背後突然傳來二夫人的聲音。
十一娘轉身,就看見二夫人站在屋檐的台階上。
暮春的陽光灑在她雪白的挑線裙子上,有種纖塵不染的乾淨,一如她臉白的面孔。
她輕盈地走了過來,雪白修長的手指輕輕託了一朵盛開的大紅色罌粟花:「是你二哥為我從遙遠的西域謀來的。我隨手撒在了院子裡,沒想到結果竟然會開花結果。」二夫人望著那些花,眼睛中充滿了愛憐。
十一娘一時語凝。半晌才道:「我要是記得不錯,好像我們家花園裡沒有這種花!二嫂為什麼不移植幾株過去。」
&些東西,換了地方,就失去了原來的意義。」二夫人,眯著眼睛望著遠處一片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