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插口,接著就笑道,「那敢情好,說起來也是巧。就是今科狀元范智虹,他家和我們家說來也算是親戚。這孩子有個弟弟,和哥哥長得很像,也是一心讀書,身上帶了秀才功名,正是求配的年紀。我這次上京,他母親還請我『遇著合適的千萬留意』」
眾人就都笑道,「那感情好,狀元的弟弟,想必也是個會讀書的。」
太夫人不禁和許夫人對視了一眼,七娘子掃過去時,就在兩個人臉上都看到了心動之色。
這三個小姑娘畢竟只是庶女,如果沒有別樣的機緣,如六娘子能傍上皇后,或是小時候得許夫人賞識寫到自己名下,畢竟對許家來說無足輕重,她們的親事對當家人來說,也犯不著慎重考慮。出身家教差不大離,又有三姑太太做媒——這個三姑太太出身六房,在揚州當地也是有頭有臉,據說當時許夫人下揚州掃墓,就是六房接待。有著一段淵源,也的確可以做媒牽線了。
這話一出來,於平於安還好,於翹卻是已經急得漲紅了臉:范智虹雖然才高八斗,但其相貌著實是不敢恭維,據說當時陛見,還嚇了皇上一跳。大人們看婚事講究門當戶對,孩子們看婚事,卻是怎麼都要先看臉的。這三個女兒家裡,於翹序齒最長,自然也就比別人都急了幾分。
「還不知道家裡怎麼著呢。」許夫人咳嗽了幾聲,就緩緩開了口,隨意掃了於翹一眼,又加了一句。「若是人品端方,家裡也殷實」
三姑太太就笑了,「家裡雖然有幾個不成器的遠親是商戶——但他們那一房倒是世代耕讀不錯的。」她本來只是隨口一說,眼下倒是有幾分認真起來,傾過身子和許夫人嘟囔了幾句,許夫人眉頭一挑,輕笑道,「真的?要這麼說,倒是」
戲台上聲音小了,眾人就紛紛捉對聊天,倒也不大留意三姑太太和許夫人的對話,唯有於翹一個勁兒地向五少夫人打眼色,睫毛都要眨掉幾根,五少夫人卻只做看不見,只是拉著七娘子笑道,「六弟妹,不是我做嫂子的擺譜。你不懂看皮黃,出門應酬人家議論起來,你沒話說,那就尷尬了。我教你,聽女戲,懂得的就是聽個老生,看個花旦身段,至於」
洋洋灑灑,就是一大篇的戲迷段子,聽得七娘子五迷三道,那邊三姑太太和許夫人各自起身出了敞軒,於翹也不再使眼色,死死地瞪著眼前的青磚地不再作聲。五少夫人才收了口笑道,「講究的人家現在都請女班,也是園子都小,不好迴避。要是園子大,戲台子搭得更遠一些,請男班也沒什麼。所以每次權家請客都是人潮洶湧——他們家地方大,歷來都是請麒麟班的,多少戲迷一年到頭巴巴地就等著權家擺酒呢,咱們家四嫂就算一個!」
她從來都是寡言少語,連笑容都不多,不想口若懸河滔滔道來,居然也頗為引人入勝,七娘子這樣聽下來,對京城的名班也都略有了解。見台上又出了全本大套的戲,鑼鼓喧天再響,她忙擺了擺手,道,「五嫂讓我細聽聽,看看能不能聽出味兒來。」
五少夫人笑著點了點頭,果然不再說話,倒是撐著腮,隔著敞開的軒窗望向戲台,自己出了神。
七娘子聽了一會,又回頭掃了眾人一眼,見三姑太太和許夫人不知什麼時候進了屋子,倒是於翹不知去了哪裡,心下倒是一動:知道於翹恐怕是從二人神色間得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躲出屋子去哭了。
她又瞥了五少夫人一眼,終究是忍不住輕聲在她耳邊問,「方才三妹沖你使眼色五嫂是沒有看見?」
五少夫人回過神來看了七娘子一眼,又環顧室內一圈,難得地露出了微微的煩躁。
「她年紀小不知道規矩!父母俱在,親事我們做兄嫂的怎麼好插——」話說到一半,五少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她掃了七娘子一眼,掩飾地一笑,卻也沒有轉開話題,而是沉默了下去。
七娘子又如何不知道五少夫人的意思?就算於翹和五少爺的生母在世,以許夫人的強勢,這門親事也就看個太夫人的臉色就完了。五少夫人就算做工夫,也只能私底下為於翹在太夫人耳邊說幾句話,看太夫人高興不高興出面攪黃了這門親事。
不過,三姑太太嫁得好,大伯子是兩淮鹽運衙門裡的轉運使,雖說官職不高,家境卻很殷實,和宮裡的太監閹人們往來很頻繁。太夫人和許夫人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