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告辭,由立夏送出了玉雨軒的大門。
上元上前收拾茶碗,不時看七娘子一眼,欲言又止。
七娘子就笑,「有什麼話就說吧,和我,還客氣什麼。」
「還以為姑娘會就勢進外偏院,把十二姨娘請出來管事」上元果然就老老實實地袒露了疑問。
論理,這想法也不能說錯。
這時候再抬出四姨娘,無疑是給府里多添了一股事端。
大太太難免就要疑神疑鬼,以為大老爺乘著她的病,想要奪她手中的權了。這一招棋,其實下得很臭。
再說,以大老爺的能耐,自然不會不知道,七娘子曾經旁聽了他和大太太的爭執。
從太子嬪一下跌落到探花妻,就算大老爺說一不二,也不可能不顧慮到七娘子的想法,這時候順應兩位媽媽的請求,進外偏院求見大老爺,父女懇談一番,不管是想答應還是不想答應,事態都能明朗起來。
要不然,這兩位媽媽也不會誰都不找,偏偏就找上了七娘子。
七娘子只是笑,「你這就不曉得了。」
她頓了頓,格外打量了上元一眼,才漫不經心地指點,「水要攪渾了,戲才好看,私底下很多事,也才能辦得順暢」
上元若有所悟。
一下就想到了近日裡頻繁告假的立夏。
她心下一冷。
這些年在七娘子身邊服侍,該知道、不該知道的事,多多少少,也都有個模糊的感悟。
四姨娘、二太太礙著七娘子的敵人,一個接一個,不是銷聲匿跡,就是被壓得死都翻不了身
要不是在七娘子身邊服侍了這些年,誰會相信眼前這個嬌嬌怯怯,三不五時還犯一場小病的小姑娘,私底下竟有這樣的能耐?
凡是能人,心裡想的肯定和自己這樣的庸人不一樣,自己看著是兵荒馬亂的危局,未必不是七娘子出手的良機自從立夏跟著七娘子進了西偏院,周家就眼見著富貴了起來,前幾年還在蘇州城外置辦了一塊小小的田土
「姑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奴婢能有多少見識?真是讓姑娘笑話了!」她頓時調整了神色,作出了一臉的心悅誠服。「奴婢呀,就知道照著姑娘的吩咐辦事就夠了!」
七娘子格外看了上元一眼,才點點頭,「有空跟著你立夏姐姐多說說話,學學她的言談舉止日後用你的時候,多著呢。」
上元頓時一喜,面上卻是絲毫不露,穩穩重重收拾了碗盤,轉身出屋,回到下處,才蒙著被子笑了一炷香有多。
梁媽媽、王媽媽卻並沒有進小花園找四姨娘重新出山。
七娘子的推託,兩個老人精誰都聽出來了,卻也誰都不敢議論,回了大太太那裡,只說是七娘子也為了婚事犯愁,沒有心思管家裡的瑣事。
大太太聽得感同身受,恨恨地拍了拍床頭,「小七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曉得不嫁封家!不管是太子嬪也好,桂家也罷,哪一個會比封家差了?存身不正乍然富貴楊家敢結這門親戚,連初娘子都要被笑死了!」
一頭說一頭又嗽喘起來,兩個媽媽你看我我看你,一擁而上獻起了殷勤,「這才好,可千萬別動氣」
好容易把大太太勸得稍稍氣平,卻是王媽媽先等不得,被人叫出屋子分派瑣事,梁媽媽這才找到機會,低聲問大太太,「七娘子畢竟是女兒家,看她的樣子,雖然也不情願嫁進封家,但倒未必敢和老爺叫板您看著,這事該怎麼安頓,才好下台?」
大太太只要一想到封錦當年的那幾句話,就有一股無名火燒上來,又拍了拍雕了玉堂富貴的黑檀木床板,才沉下心來,費起了思量,「這事難就難在老爺儼然已是下定決心,要借這門親事把封錦籠絡到我們楊家這頭。封錦只要不是傻的,當然知道怎麼答覆,只是老爺到底還有幾分廉恥」
梁媽媽已經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
以封探花的性格,當年還是小小一個解元,就敢和楊家決裂,這份膽色、這份心胸,都叫人打從心底害怕起來。
從種種渠道收集到的消息,又側面證明了這位在太子跟前乃是一等一的紅人楊家和太子的關係正是不遠不近的微妙期,別的不說,封錦在選秀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