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情選的布料大多是較正式的顏色,經典的松花、淡紫、薑黃、湖綠、碧綠、天藍、大紅、玫瑰紅等顏色的料子,一樣選了幾匹,讓夥計算了帳後,準備結了帳就走人。可惜這時候結賬的人仍是很多,她也不急,便來到裡頭的角落裡,毫無目的地觀看著這牆壁上掛著的衣裳成品。
一般布料行里還是有請針線上的,也會做些成品衣裳來掛在鋪子裡,若讓客人瞧中了,就給照做。如情不是很喜歡這時代的設計水準,但不可否認,人家的繡功確實很好。
當年教授如情女紅的師傅是蘇繡,蘇繡構思巧妙,修工精緻,針法活潑,色彩清雅且地方特色濃郁,並且栩栩如生。更加重要的是,它的歷史悠久,圖案活潑,清雅靈動,可謂無所不繡。蘇繡的刺繡藝術在針法、色彩圖案諸方面已形成獨自的藝術風格,皇室享用的大量刺繡品,幾乎全出於蘇繡藝人之手。
而其他湘繡、蜀繡、粵繡等繡派也各有特色,如情習慣了蘇繡的清雅,卻也羨慕其他繡派的特色,而眼前這個松花色偏襟褙子則採用的是絲絨線繡花,這應該就是湘繡了。
這也是如情第一次看到湘繡,不由凝目湊近上仔細瞧著針法。
驀地,旁邊深青色的帘子被挑了起來,聽到聲響,如情側頭,便見裡頭出來一個神色清瘦的婦人來,那婦人面帶病容,連走路都要丫環扶著,她似乎沒有瞧到角落裡的如情,只環視了鋪子一圈後,忽然對身旁的婆子冷笑一聲:「這布莊可是那老虔婆最得意的鋪子,如今可好,被她那目光短淺的侄女給糟蹋成這樣,估計這時候也會氣得吐血吧。」
那婦人身邊的婆子穿著也極其精神,估計是這婦人的奶娘或是心腹之類的吧,聞言低聲道:「可不是,本來先前在夫人您手頭打理得好好的,偏讓平姨娘給奪了去。如今可好,短短一年多,便給糟蹋成這樣,太夫人早給氣悶了。」
「如今府裡頭開支漸漲,收入卻日益下滑,若這鋪子再給關掉,夫人,您真的能保證小少爺能全身而退麼?」
那婦人沉默良久,忽然長嘆一聲:「恆兒那孩子,自小體弱,能否熬得過弱冠都是問題,我也只需考慮眼前事就得了。媽媽,你是我心腹,我這一生也就這樣了。只是不放心恆兒……」
那婦人忽然眉頭緊鎖,似在強忍著不適,驀地,她發現了如情探索過來的目光,如情偷聽被抓了個現行,有些不好意思,沖她歉意友好地笑了笑。
那婦人神色怔了怔,忽然沖如情露出笑意來,撫著丫環的手上前幾步,「你是方四姑娘吧?」
如情愕然,她並不認得這位婦人呀。
對如情的驚愕,那婦人並不以為意,只是淡淡地笑著:「先前曾在夫君的書房裡瞧到過你的畫像。如今總算見著本人,想不到方姑娘比畫像上更要清靈幾分。」
如情有種不好的預感,也大至猜出這位婦人的身份來,「夫人是……」
那婦人展顏笑道:「我夫家是永寧伯江家,姑娘可以叫我一聲姐姐,或是叫我江夫人吧。」
如情猶了會,輕聲道:「江夫人。」
原來,眼前這位帶著病容瘦得皮包骨頭的婦人便是永寧伯世子夫人開安郡縣。只見開安郡縣穿著一套半舊的天青色刻絲遍繡海棠折枝交領褙子,梳著雙刀髻的頭上並無多少珠飾,只簪了支碧玉玲瓏簪,綴下一縷金絲串珠流蘇。
開安郡縣神色溫和地望著如情,笑道:「可以叫你一聲妹妹吧?」
如情遲疑了下,展顏笑道:「若是夫人不嫌棄如情,儘管叫便是。」
開安郡縣微微地笑了起來,「妹妹也是來選料子麼?」
如情點頭。她與開安郡縣不大熟,也做不到與她相談投機的畫面,只能她問一句,自己回答一句。
「妹妹都選好了麼?」開安郡縣瞧著玲瓏幾個手中的料子,略略打量,忽然佩服著,「妹妹果真眼光好,選的料子看著不起眼,實則都是些耐用又能久經貯存的。想必也已知道我屋子裡那些事了。」
如情吱唔著,不知該如何回答。通常這些人家陰私的事兒,她知道是一回事,但當著人家的面,最好裝作不知道為好。
開安郡縣似乎並不介意自己的陰私被人知道了去,只是拉了如情的手,說裡頭坐,如情見她枯瘦發黃的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