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家送來的東西都是有禮單子在的,吃食用具且不說,擺設都一一撿出來裝在箱裡,另有裁了衣裳的布料,張姨娘這兒卻補不上這許多。
明洛是在辦嫁妝,恨不得四時衣裳都辦齊了才好,張姨娘早早給她做了起來,那幾隻衣裳箱子塞的滿滿當當,還趁著皮子價賤的時候,拿出好幾些個緞子換了幾件皮子來,做了毛料衣裳斗蓬和筒,錦襖上面嵌得一層邊兒,到這會兒還哪裡補得上。
還是紀氏開了庫撿出來補上去的,她也知道張姨娘是真沒有了,滿滿幾箱子的東西,貼上封條造了冊子,叫力壯的婆子抬到上房,可這些個東西又往哪裡送?詹家在金陵的宅子都叫封住了,紀氏也是無法可想,乾脆先抬到庫里,算是眼不見心不煩。
那些個送來的時候不覺著,到這會全理出來了,才知道有多少,明洛越看越是傷心,詹家也確是算得有心了,明湘那兒可沒這許多東西。
張姨娘看見女兒還在發怔,往屋子外頭去,招手叫過了玉蘭:「那邊院子可有動靜沒有?」她問的是安姨娘的院子,她叫紀氏禁了足,關得這樣久,為的還不是兩個打架,如今明洛出了這樣事,還不知道她怎麼幸災樂禍呢。
玉蘭搖搖頭:「倒不曾聽說什麼,六姑娘來了一回,又送了湯來,只姑娘不肯用。」明洛從聽見消息就吃不下飯,張姨娘也是一樣,到紀氏把退親的事兒給辦了,她這才把心咽回肚子裡,聽見明沅送了湯來,想啐卻啐不出來,她再不是個肯錦上添花的人,何況自家如今真是雪裡失炭。
隔得會子還是嘆了口氣:「等會子你跟木蘭兩個去賀一賀。」張姨娘說得這一句,又要為女兒淌下淚來,怎麼獨她們明洛運道這樣差,只當求了個好人家了,誰知道竟會有這等事砸在頭上。
張姨娘想著歪頭看一看明洛的屋子,她也正在收拾東西,裡頭有給詹夫人做的衣裳裙子,給未來妯娌裁的荷包打的結子,還有給詹仲道做的鞋子。
這些都是預備著嫁過去之後拿出來分送的,花了百般心思,一針一線精工細繡,從打花樣到配繡線,一樣樣都是明洛反覆比對了才落的筆。
給詹夫人的是滿地菊花牡丹紋樣的衣裙,全用的金線勾邊,光是這一身,花了她多少心血,給詹仲道的鞋子,鞋底一遍遍的上漿,納得密密實實一層又一層,上頭的鞋邦雲頭片,她才描了個樣子,原是想繡連中三元的,還不曾落針,如今俱都用不著了。
張姨娘拿袖子一抹淚,心裡知道如今算是好的,起碼這親已是退了,若是退不成,不上不下的吊著,等上頭追查下來,又要怎辦。
木蘭玉蘭兩個往明法那兒去賀,待月閣里冷清清的,這兒卻是止不住的熱鬧,門上來賀喜的丫頭婆婆子就沒斷過,既出得明洛的事兒,明沅這兒只上門來賀就抓點喜錢,饒是這樣,柳芽兒翦秋忍冬幾個都往帳房換了兩籮兒銅錢了,知道六姑娘這裡發喜錢的,哪個不過來沾著點兒。
木蘭玉蘭一來,明沅就叫她們進屋,把禮單子一放,問道:「五姐姐可用了?」看著臉色知道還不曾吃,皺得眉頭,明湘才還來了,明沅托她去看一回,她便垂了頭,半晌才道:「連你都不叫進門兒,我更進不去了。」
就是張姨娘也不會讓她進去,兩個彼此看著嘆息一回,明湘又道:「等等許就好了。」除了等也沒別的辦法,好好一樁親事,看著到年底就要成親的,非出這樣的事兒,便是等風頭過了,再尋好人家也難了。
明沅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也不大肆發賞,給木蘭玉蘭一人抓得些便讓她們帶個好,兩人才要出去,那頭六角七蕊八寶全來了,六角笑眯眯給倒了喜,又道:「太太那頭接著帖子,後兒舅老爺家辦宴,太太說了,把打的那套首飾帶出去呢。」
明沅點一點頭,知道這是給紀舜英撐場面的時候,不給旁人看,也要做給黃氏看,只不知道這一番黃氏又要出點什麼么蛾子。
木蘭玉蘭只覺得站在屋裡尷尬的很,謝了賞就退了出去,明沅也不留她們,叫采菽拿出頭面來,采苓把衣裳拿出來掛著熏蒸,既是這樣的喜慶的日子,自然要穿紅,可穿什麼紅就有講究了。
把這一季的紅衣都撿出來,紀氏喜歡小姑娘穿得活潑鮮妍,明沅的衣裳大多都是鮮亮的,挑了件荔枝紅金枝線葉紋的羅衫,底下是元緞暗紋裙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