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明湘給明潼做小衣裳小鞋子,嘴裡就嘀咕個沒完,一說她到日子就要嫁了,得趕緊繡嫁妝,折騰這些有些用,把婆婆小姑哄好了是真。
明湘只她一念叨就轉身出門,安姨娘哭了兩鼻子,曉得女兒的心硬了,再哭也哭不回來,倒收了那些個說辭,只顧嘆起自身來:「我是個命苦的,太太如今也不拿正眼兒瞧我,往後你出了門,這宅子裡頭哪還有我立腳的地方。」
「姨娘也別思亂想,太太是什麼人,姨娘守著本份,哪裡會沒有立足之地。」她說得這一句便聽見安姨娘嘆:「你在,別個還看了你一面,你一走,我這裡還有誰管,那起子奴才,太太瞧得見的地方自然待我如常,太太瞧不見的,哪一個不磨挫了我。」
明著是嘆辛苦,暗裡還是要銀子,明湘聽見她後兩句,垂了眼帘兒露出笑意來:「姨娘放心罷,我心裡頭有數。」話都到了這份上,也再沒別的好說了,她原就給安姨娘預備著的,可這麼個要法兒,說著生恩養恩,也還是一樣叫她心寒。
「到時候我看三姐姐去,洗三滿月可不能少了我。」明湘又要畫畫又要做衣裳,她的嫁妝倒有一多半兒是丫頭給繡的,這幾件小衣還真是她自個兒做的。
明潼扶著腰微微一笑:「再少不了你們的。」她再不曾想到這幾個妹妹還能想著給她裁這許多小衣裳。
她懷前頭那個的時候也預備得許多,成了形的胎落下來,備得小棺木下葬,把這些也全都燒化了,一件都沒留下,鄭夫人頗有微辭,可也不好說些什麼,對著兒子念叨兩回,鄭衍哪裡把這個放心上,想著落了胎都是他的不是,把手一揮:「燒就燒了,難不成還缺這點衣裳。」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那些個棉布絹布細紗,是不值多少銀子的,可綾羅緞子再有那些個作工可不值錢?瞪了兒子一眼,再想跟女兒埋怨,鄭辰也站在明潼那一邊:「嫂子懷的頭一個,好容易帶到這樣大了,再有幾個月就能落地了,她心裡怎麼不難受,娘還計較幾件衣裳。」
家裡沒一個聽她的,她看這個媳婦便越發不順眼了,先還知道是叫那狗撲的,再後來便想著是明潼身子弱,懷不住胎,要不怎麼叫輕輕一碰就沒了孩子,那個死了個的丫頭也是,說不得就是她胡叫一通,把那狗的野性子激起來才咬了人的。
她這些話也不過肚裡滾一滾,連對著鄭侯爺那兒都不敢說,作個小月子萬事甩手不管,好容易出了月子,才把管事的事往她手上推了點,她倒又有孕了。
紀氏還特意往觀音殿裡求了平安靈符,就叫她日日帶在身上,把喜姑姑派去看了幾個月,鄭家再有說嘴,也只當聽不著,鄭夫人便在明潼耳邊念叨,她也是一隻進一隻出,只管把身子保養好了。
「再有一個月就該在裡頭動了。」明潼是懷過胎的,說得這話卻是上胎那個孩子已經會動了,紀氏聽了難免辛酸,她面上卻笑,還伸覆住紀氏的手,輕輕捏了一捏。
少了明洛,屋裡頭三個靜的,明沅便把頭一偏:「我聽人說小娃娃在肚裡還會翻身,能摸著頭跟腳的。」
紀氏便笑:「是這個道理,頭往下的生產的時候也更便宜些。」想到女兒好端端的已是第二回生產,心裡頭的苦澀止也止不住,當著明湘明沅不好說,心裡卻直嘆氣兒。
明潼坐得一會,肚裡就飢了,廚房端得核桃酪來,明潼幾口就吃盡了,肚裡還不覺得飽,又要了一碗鴨肉飿餶兒,紀氏細問得一聲:「鴨子性寒,你不好多用的,怎麼不送了雞肉的來。」
卷碧沖她眨眨眼兒,明潼果道:「我是聽見雞就要吐的,一日一隻,也不知道懷這胎吃了多少雞,連牛乳蛋也吃不進去了。」
裡頭卻是雞肉,不過加得些蝦茸,調得味兒加了香菇碎,幾個人都吃得一碗,明潼吃得一碗又要一碗,一碗裡不過五六隻,她一氣兒吃了兩碗,這才覺得舒服了:「這肚子倒成了無底洞,上一回也不曾這樣吃法。」
「都不一樣,官哥兒那會兒,我也只當是個姑娘,跟懷你的時候一樣,哪曉得生下來是個小子。」紀氏看著女兒吃心裡就高興,叫廚房急趕著再做些出來,放在食盒裡頭,給她帶回去:
「你想吃了就燙一碗,比去廚房要菜可不便宜的多。」
眼看著天色晚了,把女兒送到門邊,扶著她上車去,明潼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