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外頭便不再交際了?」
顏連章也曾想到這一節,心裡這才猶疑不定,紀氏冷眼兒看他,原來在她面前,總還裝裝樣子,經了嬌娘的事,倒把這一張畫皮撕了下來,她乾脆也不作偽:「老爺還是別打這個主意的好,兩個丫頭都還沒成人呢。」
身上月信未至,便是不曾成人,這樣的姑娘送進宮去也不能承寵,你再手眼通天能買通驗身的嬤嬤們,進得內廷,也依舊沒人必把未長成的姑娘送到太子榻上的。
律令寫得明白,凡十二歲下,不論是□□騙奸,俱都斬首,主家若是逼迫未滿十二歲的奴婢,也可擊鼓告官,太子若行得這事兒,叫人揭出來,頭一個遭殃的不是太子,而是顏家,按一個欺瞞之罪,太子又有何罪過,反是顏家從上到下都沾著干係,連著成王明蓁都逃不脫,明湘明洛都是她的妹妹,她還能不知道年紀。
顏連章說得這句蠢話,拍著腦門兒嘆氣:「我是急糊塗了。」紀氏心頭一哂,怕不是急糊塗了,根本就是整個兒糊塗了,她微微一笑:「何事讓老爺焦急,哪有過不去的坎兒,事緩則圓。」
這些個話她原來也常勸,此時說出來,顏連章還反手握住她:「是我一急便亂了章法,此事如今行不得,有再想旁的。」
只紀氏知道,原來她是真箇憂心丈夫,如今她為的卻是兒女,若不為兒女計,她一個字兒都不會再勸了,伸手拍拍顏連章:「老爺升官譬如登山,登得越高就越是吃力,也該停下來歇一歇才是,士林裡頭若真這等事,豈不叫人恥笑,那一個是什麼出身的,咱們家可是正經的讀書人。」
不論如何都要將他這念頭給掐息了,便女兒們到了年紀也絕不能送進宮去,顏連章吸得一口氣,紀氏扶著他躺到腿上,兩隻手一輕一重的給他揉額頭,壓低了聲兒道:「便是上頭升遷,也該看差事辦得好不好,那一個又辦過什麼差了?」
話確是不錯,顏連章得著消息是劉太監透出來的,話里話外的意思明白這很,他給太子撈了那許多銀子,可這織造的位子,卻還是沒他的份,萬兩白銀也比不過肚裡沒倆月大的皇孫。
顏連章緩過神來,送女進宮這條路如今是行不得了,還得往別處謀劃,他便躺在妻子腿上,也一樣靜不下心來,他不是進士,不過是個舉人,早早補了官兒,一路升到現在,想再往前,實是不易。
如今好容易辦得這些事,叫太子記住了他,自市舶司退下來,若尋不著個好門路,太子跟前獻殷勤的那許多,歇得三年,哪裡還能再輪著他出頭。
躺得會子還是坐了起來,整整衣冠又往外頭去了,這回他又覺出沒了嬌娘的不便來,連個置酒宴的地方也無,總歸還能再尋訪一個,置下宅子,才好請人往來。
紀氏一陣陣的心涼,顏連章一出門,揚聲就叫卷碧進來,拿滾熱的水再沏一碗蓮心茶來,她小口小口飲得一杯,還是手涼腳涼,這家也不知道撐到哪一日就散了,心裡怦怦跳個不停,立起來理理鬢髮,換了一件衣裳:「往北府去。」
得先把澄哥兒的親事定下來,等顏連章是再等不得了,也顧不得不規矩不體面,紀氏拜見顏老太爺,把澄哥兒的婚事攤到舊面上來:「趙御史家倒有個嫡出的女兒是相宜的,上頭還有一個哥哥,姑娘我是瞧見過的,模樣品性再沒一線挑得出錯來,伯父看著可好?」
顏老太爺多少年不曾管過事兒了,好容易養了個孫子,百般上心,袁氏把娘家女兒接過府來住,一住就是大半年,他又怎麼不知道意思,此時紀氏說個樣樣都壓過一頭的人來,他只有高興的:「這事兒總要叫老三知道。」
「我不過身邊正遇上合適的,這才有這一說,好與不好,還得看伯父定奪。」紀氏說得這番話,辭出來又往西府里去,自上回辦宴後便不曾再見過明蓁,她須得想法兒跟梅氏一道去成王府一趟,能使了力氣讓丈夫緩下來的,也只有成王了。
紀氏還不曾拿定主意要怎麼說項,可她卻咬定了女兒們不能進宮,不管是明湘還是明漪,從大到小,一個都不行,跟著天家沾了邊兒,歹也不必說,便是好也是如履薄冰,一著不慎一家子跟著吃瓜落,男人所謀者大,女人卻只求著家宅安穩。
梅氏應了,明蓁那裡總有上門的命婦,她一個人去,少不得要應酬起來,有紀氏在,便不必操這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