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等陶家的門,那就是有意為之,尤其是這位世子,他心裡算計什麼如何是能被別人知曉的。說不定今天這個局面,是世子爺早就料到的。瑤華身體不好,年紀又略大些,娘家還出了事,這樣就占據正室之位,似是有些虧欠了世子。世子心裡怎麼想?她是過來人,什麼沒見過。
三老太太目光中多了一層深意。世子這樣八面玲瓏的人,說的話最不可信,瑤華畢竟是養在深閨的女子,怎麼知曉男人。世子若是早有這樣的謀算,正室之位一開始就沒有想給陶氏之女,瑤華又能如何?
男人無非想要正妻對前程有益,妾室對自己的心思。真正看重情分的男人,往往不善言辭,絕不是常寧伯世子這樣的。三老太太心思一動,「我們這些老東西也並不是不近人情的。從前世子病了婚事辦的並不妥當,世子若是真的善待瑤華,就讓瑤華回到娘家,等世子除了服,再重新將辦婚事,別的不說,光是新郎接親就不能草率,兩家族裡都眼瞧著,這樣兒戲豈不讓人笑話?」要不是弘哥和李氏娘家鬧上了街頭,陶氏族裡也不會出面管這件事。要知道休妻是大事,大家族中正妻失德充其量是讓正妻「病死」在家,也不會寫了休書。可是眼見李氏娘家將陶家的財物幾乎變賣乾淨,兩天之內容華大張旗鼓地將財物買回來,鬧得京城人盡皆知,陶氏族裡再不出面,就要讓人說成敬畏李家落得顏面無存。陶氏家裡,不算她三房的長子,還有幾個官聲清正的,得罪靜妃娘娘事大,可陶氏一族的名聲更不能動搖。陶正安的案子未決,那都是因武穆侯在安親王一案上立了功皇上給的臉面。若是陶家和李家牽連過密,反而會讓人生出許多閒話,說不定陶正安的案子節外生枝……陶正安獲罪,陶氏一族都跟著獲罪。族裡後代前程也會受阻。族裡長輩在一起商量了許久,這才決定要維護族裡的臉面。可是休了李氏,不一定要得罪任家。若是任家能退讓一步,給了陶家臉面,她還是樂見其成的。
任延鳳聽了陶氏三老太太的話一怔。再重新抬娶瑤華,那不就是要讓任家低頭認錯?這樣的事族裡也不會答應。整個任家都要成為笑話。
就算小門小戶也沒有重辦婚事的道理。
瑤華站在門口將屋子裡的話聽了清楚,手捏的更緊了些。重辦婚事……她何嘗沒想過要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她精心算計就是為了嫁的比淑華更好,誰知道她的婚事卻還不及家裡的幾個庶女。
沒有新郎相迎也就罷了。還有顧家搶婚在前,進了任家門草草地拜了堂便被叫去訓斥,之後連主屋都沒有住進去,和西院的妾室一牆之隔。她曾想過多少次,若是能風光出嫁,她在任家的地位也能高些。
可是現在三老太太說出口,她卻不能妄想。母親被族裡休棄,她這個嫡女身份不保。任家怎麼可能再為她重新辦親事。瑤華長長地吸了口氣,不等任延鳳說話撩起帘子進了堂屋。
……
瑤華徑直走進屋子跪在族裡長輩面前。
屋子裡頓時響起悲戚的哭聲。
「瑤華不敢讓族裡蒙羞,只是瑤華已經抬進夫家,就要遵從女德,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如今母親已經這般,瑤華不敢再有半點差錯。」安放在腿上的手不停顫抖,一滴滴的鮮血像在月白色的衣裙上開了花朵。
一朵一朵遍開邊向上攀延,不消片刻連成一片。
任延鳳驚訝地看過去,只見瑤華臉色蒼白,長長的睫毛顫抖極盡淒楚,勉強挺直的楚腰說不出的纖弱。尤其是穿了一陣月白色的衣服,讓她宛如枝頭的花瓣,顫顫巍巍只要被風一吹便要落下,讓人不由地想伸出手去捧住。
「大囘奶奶,您這是怎麼了?」
湘竹驚呼一聲,任延鳳才注意到瑤華長長袖子下囘流出的鮮血。潔白的衣衫上濺落的鮮紅,似碎濺的花,似倚欄嬌上的紅絲,紅白相稱,讓人看著驚心。
湘竹上前去和瑤華搶奪手裡的東西。
瑤華不肯鬆手。
湘竹便哭道:「大囘奶奶這是要走絕路啊。」
任延鳳這才醒過神來,上前拉起瑤華的手,「你這是要做什麼,」說著吩咐湘竹,「快去請郎中。」
湘竹匆匆忙忙地站起身。
瑤華看一眼任延鳳,頓時暈倒在任延鳳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