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委,只知道顧頌也有失理之處,哪裡想到還會有這麼一番話從沈雁嘴裡說出來?沈雁瞎說倒罷,若是沈家那這個事弄上朝堂,那顧家有什麼好果子吃?
而眼下當著這麼多人面,她當然是不便質問顧頌的,否則一個不妙豈不失了自家顏面?
如今聽得沈夫人話中之意,竟是要大事化小,不免暗地鬆了口氣,哪裡還有什麼心氣兒揪著沈雁不放?再說沈家根基深厚,面上看著古樸無聲,可是能在兩朝矗立不倒,必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眼下見沈夫人話說得漂亮,便就有了就坡下驢之意。可是一見打了顧頌還沒事人兒一樣站在旁邊的沈雁,她卻是又不甘心起來。
如今再想讓她給顧頌賠禮道歉已不可能,但她也不能就這麼放了她!
想了想,便就與沈雁道:「既然一來一往都動了手,這件事就揭過去了。只是你不該如此輕狂搬弄是非,你磕個頭認了錯,這事就算了吧。」
沈雁聽見這話,驀地就笑了。
她把沈夫人拖下水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逼得她出面與戚氏交涉,她和華氏都不夠資格跟戚氏對陣,沈夫人還不夠格麼?如今事情到了這步,戚氏還要讓她出來磕頭道歉,也虧她說的出口。
她抬頭看向座上:「敢問太太,這頭孫女兒是能磕還是不能磕?」
沈夫人今兒陰溝里翻了船,居然被沈雁個黃毛丫頭算計得與戚氏同時都沒落著什麼好,正憋著一肚子氣沒發,眼下事情終於待解決,她也有心想讓沈雁吃個苦頭,這話問出來,她立時就寒了臉道:「你身為晚輩,磕個頭也無妨!」
沈雁又笑了下。
十年之後榮國公因為治家不嚴,被御史段進喆彈駭得險些落馬,而沈家卻因為屢向朝中推薦人才而深得皇帝歡心,沈夫人好歹也是這百年世家的主母,卻光長他人志氣,一味放低身段去息事寧人,這一刻她可真替沈家列祖列宗感到不值。
搬弄是非……她本身占理,這種喪權辱國的條件她本就不可能答應,更何況,戚氏讓她賠罪用的竟然是這種理由!
沈雁站在地下,仰起頭,眼神先掃了眼暗中緊拽住她手不讓她下跪的華氏,然後再覷向人群里的沈茗沈莘,才將澄淨的眸子轉向上方:「磕頭倒容易,不過世子夫人說的是讓我為搬弄是非而認錯——對了太太,今兒怎麼不見大姐姐過來?」
沈夫人見她不聽話,頓時拉下了臉,可是再一想她這看似不搭界的話,眉頭又不由跳了跳。是啊,沈家可不止沈雁一個姑娘,沈府詩禮傳家,不論男女都是講究遁規蹈矩的,而歷代以來,沈家的姑娘也是憑藉著這個而成為世人追逐的良妻之選。
這女子搬弄是非重則是七出之罪,沈雁雖未出閣,可這要是認了罪,毀的也可不是她一個人的名聲!
這戚氏看著年輕,竟沒想到字裡行間處處陷阱,她都已經放下身段在和稀泥,她還要設個坑讓她跳!這是欺負她好說話麼?
沈夫人這一瞥一顧之間,竟已然有了幾分惱羞成怒。
戚氏卻不知這就裡,只等著她再發話讓沈雁低頭,誰知沈夫人垂眸看了兩眼手指甲,卻忽然抬頭望著沈雁笑罵道:「沈家幾個姑娘里,就你刁鑽!都怨你父親在金陵把你寵壞了,等他回來,我得好好跟他算算帳才成!」
又扭頭看過來,目光炯炯望著戚氏:「人常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以咱們這樣的人家,孩子們能在一處玩耍,也說明兩家的緣份。
「世子夫人是稀客,左邊魯御史也是我們家多年的老鄰居,常與我們老爺議論詩文。魯御史堪稱朝中的直言諫官,為人清正廉明,魯夫人也是個和氣人兒,常來我們家串門。世子夫人不棄,改日也來吃茶。」
戚氏頓時氣懵了!
這沈家到底都是些什麼人?這沈夫人反覆無常,如今意思很明顯了,她先是突然笑罵著將沈雁扯開了去,後又扯到與魯御史的關係,這是拿著沈雁先前那番話來威脅她嗎?她敢肯定就算顧頌他們說了什麼過份的話,原話也決不是沈雁這樣的,這麼說,沈家上下這是合著伙來讓她難堪了?
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反覆地覷著沈夫人臉色,只見對方目光從容笑意恬淡,看似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讓沈雁跳這個坑,這樣一來,她這趟就什麼都沒撈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