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宓賠禮,一顆紅棗拈在手裡,半日也忘了放進嘴裡去。
吳重才剛剛從劉家鬧完事,憑安寧侯的面子,事情完了就完了,並不需要煞有介事地來賠什麼禮。就算要賠禮也該是到她這裡來不是嗎?怎麼竟跑到了沈宓那邊去?
她猛地想起劉氏那吞吞吐吐的模樣來,陳氏曾說劉氏前兒夜裡曾在二房呆到大半夜才出來,出來後又出了府去,難不成這裡頭還有什麼貓膩不成?
沈夫人眉頭愈皺愈緊,砰地拍了棗子在桌上道:「讓你們查的事查到了沒有!」
秋禧連忙上來:「派去的人得日暮才能回得來。」
沈雁又讓人即刻把吳重來給沈宓賠禮的消息悄悄送到了三房。
劉氏昨日在劉府與龐氏廝打了那麼一場,連午飯也沒進,回府就又跪了足足五個時辰,整一天下來只早上進了半碗米粥,這些年在府里雖然比不上別的妯娌滋潤,可終歸也算是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平日裡連坐趟車去去京郊都嫌累,哪裡能經得住這些折騰?
從祠堂回得房來就失了一半的精神氣。
如此雖則是可以歇息了,身上卻又疼得合不著眼,秋滿給她熱敷到半夜,好歹是睡著了,一覺睡到晌午才起,聽說吳重又去了二房,手上一碗參湯頓時啪嗒摔在地上!
「他來幹什麼?」她臉色本就不好,這麼一來更是顯得雪白如紙。
秋滿連忙道:「總之不是去太太那兒,奶奶可以放心。」
「就是去二房才讓我放不下心!」
劉氏猛地掀下被子跳下地,衝著她大叫起來。她受夠了,這幾日的擔驚受怕已經使得她無法保持冷靜,她本以為事情到昨日已經結束了,沒想到吳重又突然跑到府里找沈宓——他向他賠禮,不就是在明擺著告訴沈夫人昨日劉府被砸有貓膩嗎?
吳重居然惡毒到這種地步!他居然還要把她往死里逼!
她身子向前微躬著,胸脯劇烈地起伏,她才剛剛放下心來,以為跪完這幾個時辰便可以平安過關,如今吳重卻又上門來了……她可以接受沈夫人的懲罰和責打,卻沒辦法接受她犯下的那些事一層層被揭露!
如今她覺得這後面好像有隻手,在一把把推著她走上絕路,所有的不對路都出自這個銀票是假的節骨眼兒上,因為銀票是假的,所以劉普出不來還被毒打!因為銀票是假的,所以龐氏跟她撕破臉!因為銀票是假的,所以吳重才會遣人到劉府那麼響亮地打她的耳光!
吳重出來鬧了事,沈夫人這邊再也瞞不過!沈宓是她的兒子,而且還是她最疼愛的兒子,終生都視家族名聲為至高無上的信仰的她豈能容忍別人染指他的名聲!
所以從她拿到那三萬兩開始,所有後果就已經註定了!現在吳重也上了門來,沈夫人必定起疑,現在什麼都包不住了!
「奶奶,你冷靜點兒……」
秋滿看著這樣的她,不由強壓住心頭的驚惶。
素日裡的三奶奶是最安靜最親厚的少奶奶,她雖然出身寒微,但是難得的有副好性情,所以平日裡深得下人們的愛戴,當初琳琅在她面前頤指氣使的時候,她們就是看不過去,所以才會在她謀殺伍姨娘事發之後積極地奔走相告。
可是眼下她兩眼圓睜,透出血絲,看上去哪裡還有點平日的樣子。
「我怎麼冷靜,我怎麼冷靜?」
劉氏赤著腳走在地板上,圍著屋中央團團打轉,不知是因為冷還是什麼,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在微顫。
秋滿連忙拿了件衣替她披上去,又斟了杯熱茶給她,正要拎著鞋子蹲下替她穿起,門外丫鬟進來道:「奶奶,三爺派人回來傳話,說是晚飯後會回府來。」
「三爺?!」
劉氏聽到這句話,整個人一抖,手上的茶杯啪拉掉落在地上,沈宦要回來,難道他也知道家裡這些事了?不……情況已經夠糟糕了,為什麼還要多個沈宦在場?她緊抱著胳膊,在透過窗子射進來的斜陽下,慘白著一張臉打起寒顫來。
「奶奶,三爺要回來了,咱們梳頭換衣吧?」
秋滿輕輕地勸說道。
梳頭?她下意識撫了撫鬢角,是了,她如今眼目下還未梳洗,沈宦那人最是浪漫,看到她這樣子必然是不喜的。她兩眼無神地看向四處,忽然急步
100 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