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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屍的管家瞧見有人站在巷口,正要呵斥對方滾開,兀然借著月光瞧見梁渠身上那藏青色祥雲官服,當即住口,面帶賠笑。
「大爺別誤會,您瞧見了,殷夜入人家,非奸及盜不是,這事咱們占理。」
梁渠沒說什麼,只是從巷子口離開。
管家擦了擦鬢角冷汗,松下一口氣,差點以為有官吏要來敲竹槓呢。
狗叫聲漸漸息停,亮著燭火的窗戶挨個熄滅。
酒肆夥計環顧左右,悔拍大腿。
「誒,那丑漢子人呢!酒錢還沒給呢!」
一,二,三。
這月第三個。
梁渠走在路上默數。
四月八日,一整個月才過去八天,卻已經是他看見的第三個被打死的小偷。
這還是看到的,沒看見的更多。
年頭光景如此。
有手有腳的漢子,真有可能找不到工作餬口。
吃不上飯,人不能活活餓死,撈偏門的就多了起來。
大順律法不講人權,沒有電燈的時代,真要碰上凶人,點個蠟燭的功夫早被人砍成了八半,所以完全不禁止殺人。
就算小偷被制住,主人家多半也不會去報官,按著頭就讓下人打死,殺雞儆猴。
災民的到來只是一個開始,整個平陽縣的犯罪率都在直線上升。
可惜梁渠什麼都做不了。
別說他不是縣令,就算是,也沒有治理地方的能力。
憑空變不出糧來。
「家裡得養條狗,黑齒的崽子就不錯。」
家裡值錢的東西不少,柜子里的幾件衣服都價值不菲。
平時家裡就小馬夫在家看著,十三歲喂喂馬是夠,遇到事那是頂不住的。
正好三月初楊師家裡的黑齒發了情,上次去看,幾條母犬肚子鼓鼓的。
算一算日子,五月初就能生崽子,到時候他去挑一頭壯崽子回來
清晨。
院中水池攪起一陣水波漣漪。
肥鲶魚頂著一蓬浮萍冒出頭,一對大眼睛咕溜溜地轉。
「阿肥?」
梁渠放下伏波,擦一擦晨練出的汗,好奇肥鲶魚一大早來找他做什麼。
肥鲶魚甩甩須子,揚起腦袋,在水池邊吐出半截墨藍色的斷刀。
「又找到什麼好東西了?」
肥鲶魚晃晃頭,在水裡吐了一連串泡泡。
「哦?你蛤蟆大哥給的?」
自從發現那條來去自如的暗流甬道,又拜蛤蟆為大哥,肥鲶魚隔三差五就過去串門。
昨晚肥鲶魚在蛤蟆收藏的一艘大寶船里晃了晃,意外發現一小截斷刀。
泡在水裡那麼久,刀身沒有絲毫鏽蝕跡象,很是不凡。
蛤蟆又對沒有美感的斷刀不感興趣,肥鲶魚就順嘴帶了回來。
梁渠走到水池邊,拿起半截殘刀刀頭。
「好重的刀!」
殘刀手掌寬,半指厚,只有半尺長,說是殘刀,不如說是刀片,可重量少說有三十斤。
斷口位置異常整齊,像被人削斷的木桿,只餘下這一小截刀頭。
用指腹輕輕按壓,皮膚上迅速裂開一道小口,隱約要出血。
非常鋒利。
梁渠將斷刀刀頭對準陽光,晨光照射下,刀身泛著墨藍色的光,隱隱能在刀身中看到白色小點,再低頭看牆壁上反射出的光影,如蔚藍色的水波。
「水沉金!?」
梁渠眸光閃動。
水沉金,與黃金等值!
碰上有需求的,比黃金更貴!
眼下這三十斤的斷刀中不知含有多少水沉金,可保守估計含量在七成以上。
若是能再提煉,少說二百兩黃金,兩千兩白銀!
巴掌大的刀片價值兩千兩白銀。
捏媽媽的,哪家將軍用的刀,那麼貴?
梁渠只覺得這東西燙手,匆匆跑到屋裡用黑布包裹住,又找個木匣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