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黎青時常坐在鏡前,他眨著眼,鏡子裡的人也眨著眼,睫毛忽閃之間,他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存在。但是他究竟是誰?又為何存在呢?
黎青偷偷從王大夫那裡旁敲側擊,打聽到一些事。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況,黎青本身一定受到過某種刺激,或經歷了什麼難以接受之事。可是在黎青關於從前那寥寥無幾的記憶中,日子一直平平淡淡,難道是因為爹娘在幾年前意外沉船?
但似乎又不像。
黎青一直找不到答案,直到半年前,他偶然發現另外一個自己,會每隔一段時間去無牙山。他開始在信中小心翼翼地試探,甚至自己親自跑到無牙山去。於是當他偶然間發現那個他在酒泉旁,那片山岩外祭拜著什麼時,他就知道他所要探尋的秘密,一定就在那裡面。
於是他憑空編纂出了那個相思病。
他太貪心了,企圖探尋全部的真相,到頭來才發現,那或許是他無法承擔的。
這一段冗長的少年心事,帶著酸甜和苦澀,教風雨沉默,大地無聲。
當他再睜眼時,黎青,已不是黎青了。
比起溫離,阿白更樂意叫他五爺。
「你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是不是?」阿白問。
五爺臉上的表情要比黎青平靜得多,「何以見得?」
「是你先給他寫的第一封信,也是你炸塌的山岩,你知道他想探究過去,所以想趁他還沒有發現真相之前,把一切掩蓋,然後,再讓自己消失,對不對?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消失了,就算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可他一個人該怎麼辦?」
五爺默然,他也不知道,可他以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是懦夫的行為,這是在逃避!」阿白的臉上忽而出現一絲怒意,「是你主動招惹的他,又為何要自以為成全他人般犧牲一切?」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不是嗎?」五爺反問,「雙魂一體,本就不合常理,總有一個人需要退出。」
「那你以為苗疆的巫蠱之術就可以幫你嗎?那個郎中是你請來的吧?苗疆的郎中。所以你可以從他那裡知道黎府派人去找了方天朔,你偷偷潛回黎府,是為了尋找方天朔,你不知道他對當年的事情知道多少,為了避免消息走漏,所以你必須回去找他,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時候黎青醒了,你又被迫沉睡。」
「是。」五爺坦蕩,「只是我以為雙魂之事匪夷所思,饒是有破綻,也應當難以猜測。」
「但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不該主動把面貌暴露在我面前。」阿白直視著這張與當初見到的五爺完全不同的臉,道:「坊間傳聞里,從未有人見過五爺的臉,我第一次去見你,你也遮得好好的,可為何第二次卻毫無遮掩?是因為你故意給我看的。你迷暈歐陽,趕回春風樓故意讓我看見你的臉,然後再在我們回到白府前趕回去。一開始,我也確實被你騙過了,可後來我問了青竹,他說第一次見你時,你的眼睛很大,一個人雖然在成長過程中難免有樣貌上的變化,但絕不會從一雙大眼睛,變成細長的丹鳳眼。所以你為了刻意區分,反而賣了一個破綻。」
聞言,五爺忽而笑起來,若不是被點著穴,他估計都要給阿白鼓掌,「不愧是俠探,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如今真相已大白,雙魂之事也已暴露,既然你說苗疆之蠱無法解決雙魂之事,那白先生可有良策?」
「你真的要這樣做嗎?」阿白的語氣卻沉凝起來。
「為何不?」
「看來你依舊不理解他的意思。」一旁沉默著的李晏,忽而開口了。那雙鳳眸盯著五爺,凌厲神光一閃而過——他在生氣。
但五爺不知他為何而氣,這本也不關他,不關阿白的任何事。
「他的意思,是你不該擅自做決定,不該自以為是地付出所有卻不求回報,這樣對溫離不公平。」李晏道。
五爺一怔,阿蒙更是聽不懂——溫離?溫離不是五爺麼?可是李晏的意思眼前的五爺才是黎青?!
「黎青,你才是真正的黎青,是不是?這具身體本來就是你的。你其實根本什麼都沒忘記,是你無法面對自己心中的愧疚,無法接受連溫離都因你而死的事實,所以你幻想出了一個溫離,而最後」阿白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他自